HAP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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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遙大汗淋漓地蹲在牆角下,第一百次對著不遠處的咖啡館惡狠狠地翻白眼。

就是坐在窗邊那個故作優雅的女人!她的學姐,居然把主編交代的所有活兒都丟給她,自己跑去咖啡館乘涼!牧遙本想反抗,卻被學姐一句“實習生沒有話語權”給打下了地獄。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想到自己當初誌向滿載的從新聞係畢業,本以為走出大學校園就會順利進入新聞界第一戰線報效祖國……沒想到,現在她卻進了一家三流娛樂雜誌,為了一條八卦消息而蹲守在療養院的大門外。細細想來,真是欲哭無淚。

結束自憐自艾,牧遙伸手打掉臉上的蚊子,揣著懷裏的傻瓜相機向大門內挪去。

保安斜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楊牧遙,大手一揮果斷把她這個閑雜人等趕了出去。牧遙直起身體,立刻換上另一副嘴臉,“我是來探病的!”

保安再次斜了她一眼,“看誰?”

“張三!”

我國十三億人民,叫張三的估計就有兩三億,她就不信沒一個得神經病!果然,保安大人一點頭,“進!”

奸計得逞,她昂頭挺胸地走進療養院,學姐的短信也適時發來:好了沒?等著收工呢。

她握著手機,深呼吸了幾次才把怒氣壓下去。

幾前,主編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道消息,據當紅的後王黎黎因為其正在扮演的精神分裂角色太過入戲,導致精神崩潰差點自殺,昨晚連夜被送進了這家名叫葉芝的豪華療養院。為了拍到王黎黎在療養院裏的第一手照片,她和學姐還沒亮就守在這裏伺機而動,當然,學姐是在咖啡館裏蹲守。

因為得到這個消息的不止一家雜誌社,所以今療養院周邊可以藏身的牆邊角格外搶手,醫院的保安也加強了警惕,要進去實在不容易。

進了療養院,牧遙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高端優雅的裝潢,感歎這裏不愧是貴族神經病才能住的地方……

走到指示著VIP病房區的標牌前,有幾名護士姐在值班,她偷偷摸摸想混過去,卻被護士一聲喝住。

“我找張三!”

護士姐啪啪啪搜出資料:“叫張三的病人住在普通病房區,要進這裏請出示相關證件。”

灰溜溜地回到原地,牧遙決定拿出殺手鐧!

A計劃——

她跑到衛生間裏,推出清潔大媽的大殺器清潔車,嗤笑一聲,大搖大擺走進VIP。

三分鍾後,她被兩個漂亮的護士姐給拖了出去。

B計劃——

午飯時間,待護士換班人少的空當,偷出一套醫生們換下來的白大褂,帶上金絲邊眼鏡,氣定神閑地走進去。

唯一坐在那裏的護士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變裝成功!

她揚起嘴角,對著窗外那幾個像鬼一樣徘徊的狗仔蔑笑,並迅速發了一條信息給學姐:老鼠已成功進入糧倉!

她看了看四周,沒有見到寫有王黎黎名字的房間,不過像後這麼大牌的明星,一定會住在最隱蔽的地方才對。

牧遙舉著相機,一路拍著進去,快走到最裏麵幾間病房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有人交談的聲音。她嚇了一跳,連忙急中生智,推開離自己最近的病房躲了進去。

氣還沒喘勻,回頭又是一愣。

隻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窗邊,手裏握著紙筆,似乎在畫畫。他看著眼前這個闖入者,一臉的清秀靈逸因為被驚擾而帶著微微怒意。

他緊緊抿著唇,秀氣的眉眼皺得有棱有角,在和她對視了幾秒之後,他放下筆,忽然走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楊牧遙怔住,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之間呆在原地,“你……你想幹什麼?”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麵無表情:“就是你了。”

牧遙不知道他在什麼,正欲反駁,卻聽見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嚇得她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用眼神求他不要出聲。

他竟也就乖乖地站著,安靜的和她對視。

兩人的距離很近,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卻因為眼前的人太好看而不自禁的悄悄打量起來。

他的頭發很短,顏色淺淺的,額前的碎發被窗外的微風吹得有些淩亂。身材看起來有些許瘦弱,實際高出她很多。她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點點清淡的花香。

仔細看了一陣,意識到這麼盯著人看不太禮貌,牧遙隨即移開放在他唇上手,尷尬地垂下視線,卻看見他握著她的那隻手,從白襯衫的袖口處,隱約露出幾條不堪的劃痕,觸目驚心。

他仍然看著她,清冷的眼神裏透露著堅毅,“我在找你。”

牧遙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對方清俊的臉,不由聲問道:“找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默不作聲,隻輕輕搖頭。

不知道你還找,腦子有毛病?嘀咕完之後瞬間又想起這是一家精神病療養院……住在這裏的人腦子當然有毛病……

牧遙抬起眼睛,突然見他的唇邊閃過一抹奇怪的笑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麵前這隻原本溫順的白羊瞬間搖身一變,猛地一把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幾分鍾之後,牧遙被某隻大灰狼用床單綁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

“喂!臭流氓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她壓低聲音叫罵著,想了想又覺得被醫院抓住總比被瘋子殺了好,正欲破口大叫,沒想到那隻狼一低頭,臉貼近得還差一厘米就可以吻上她的唇,嚇得她把“救命”二字咽了回去。

他冷冷一挑眉,“敢叫的話,我就咬你。”

他絕對會咬她的……牧遙一臉惶恐地抿抿嘴,不敢吱聲。

他退回窗邊的椅子,拿起畫了一半的畫冊,把上麵那一頁撕掉,然後認認真真的開始畫她。

牧遙哭喪著臉,腦海裏不斷閃過什麼電鋸驚魂、德州電鋸殺人狂之類的名詞,這個瘋子下一步不會扒了她的衣服先畫裸照然後再分屍吧?

那個家夥居然一直安安靜靜地在畫畫,略微垂下的睫毛被陽光投射出一層淡淡的陰影,清瘦的臉龐線條柔和之極,握著畫筆的手指白皙修長,雖然陰陰鬱鬱的樣子,但就是好看得要命。

可惜是個瘋子,明明長得那麼清秀,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怪樣子。

他一直低頭畫畫,而她就一直緊緊地盯著他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好像她看起來更像變態一些是怎麼回事……

時間走得很慢,牧遙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等他再次抬起頭來時,牧遙已經快睡著了。

他放下筆,上前把她遮住眼睛的劉海撥到耳後,“別動。”

唔,身上的花香好像是雛菊。

“你要殺我之前,可不可以給我寫封遺書?”她聲詢問道。

麵前的人動作一頓,手指停在她的耳旁,眉目不動,“不可以。”

她大驚失色:“最近、最近那起連環殺人案是不是你幹的?”

他把她的臉扳正,表情波瀾不驚。

他!果!然!是!殺!人!魔!

楊牧遙姐一咬舌頭,眼淚嘩嘩往下掉:“嗚嗚……我上有老下有,你放過我吧……”

“你有孩子了?”

“一個上學,一個上初中了,大的叫一毛,的叫三毛,兒子長得像我,女兒長得像爹!”

他一愣,“那二毛呢?”

她也一愣,“呃……二毛,二毛走丟了……”

他看著她,清冷的眼神有淺淺的光,“你的名字?”

“李大毛。”她嗚咽著回答。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鍾,最終還是幫她把床單解開了。

咚咚咚——身後的門適時傳來敲門聲。

“陸先生,是我,聶醫生。”

陸先生向後退了幾步,對著門外道:“進來。”

門一打開,牧遙傻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位大醫生。

看到牧遙,聶醫生微微皺眉,“她是誰?我不記得你今有訪客。”

陸先生冷冷道,“娛記。”

他怎麼知道?

牧遙大驚,騰地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陸先生:“我不是我不是,他……他是……”

“變態”二字還沒出口,聶醫生一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老舊的相機,顯然不是陸先生的東西。

“我的相機!”見到聶醫生手上的那個破爛,牧遙嘴角抽動,“主編一定會殺了我的……”

完就意識到,她完蛋了。

聶醫生挑眉笑了笑,好一個溫潤儒雅、俊朗非凡的笑容。

“記者姐,這裏不允許探視,我想,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牧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走錯了!是他汙蔑我!”

聶醫生拎起她手裏的相機,隻見上麵貼著一張公司Lg,清楚地寫著“娛樂新地周刊”。

徹底完了……

“身份證。”

牧遙趴在桌上,老老實實的把身份證拿出來。護士姐拿過去,在看見上麵那張極醜的照片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然後,這可惡的護士手握身份證一仰頭,對聶大醫生露出燦爛的微笑:“聶醫生,要不要報警?”

聶醫生伸手拿過她的身份,在看見“楊牧遙”幾個字時,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最後竟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笑眼柔和到極致。

牧遙心裏咯噔一聲,她知道自己身份證上的照片很醜,去辦證的前一晚上她躲在被窩裏哭了整整一夜,第二頂著大油臉和腫泡眼,照出來的相片能好看才怪。

隻見聶醫生一轉手把身份證收進衣袋裏,對她道:“走吧。”

“……去哪?不會是去警察局吧,我……我是良民啊!”她撲過去一把抱住聶醫生的手臂,“求你了,別帶我去警察局,我錯了嗚嗚嗚……”

一個時後。

牧遙拘謹地坐在飯館裏,時不時抬起眼睛,悄悄看一眼對麵的聶醫生。他卻是一副悠閑輕鬆的模樣,低頭看了看菜單,便跟服務員點起菜來。每聽他報一個菜名,牧遙的心裏就會歡呼一聲,待他點完菜後,她的嘴角已經咧到上去了。

嗬嗬嗬嗬嗬,這個聶醫生的口味簡直跟她如出一轍,點的那些菜全都是她的心頭好!

牧遙對他的好感,瞬間暴漲十倍。

再看向聶醫生的眼神,就帶了無限諂媚。

對麵的男人不僅溫潤儒雅、俊朗非凡,還細心體貼,他將碗筷拆開,用開水一一燙過之後才放到牧遙麵前,“餓了吧?”

牧遙誠實地點頭,她一大早就蹲在葉芝療養院,一口飯都沒吃上呢。

見狀,聶醫生笑了笑,夾起一塊好香好香的糖醋排骨到她碗裏,“喜歡就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