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之茂看著他的眼神,再看看他染滿鮮血的衣衫,心裏已然明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打斷他,否則他後麵的話說不出來,於是溫聲說道:“你說吧。”
“三年前,屬下跟隨二少爺出逃,為了幫二少爺引開追兵,屬下乘著快艇跟二少爺分開,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所以二少爺血祭血魔,而屬下則僥幸逃得一命。屬下自知犯了大罪,無顏再回刑家,所以這些年一直在海上漂流,一邊隱姓埋名躲避著刑家的追兵,一邊在海上尋找二少爺的蹤跡。前幾日,屬下路過一個漁村的時候,遇到了陸統領和鄧永泰的船隊;他們的船隊行駛到大海深處的時候,海上起了大霧,接著起了風浪。屬下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便乘著小艇尾隨而至,沒想到剛到船上,就看到鄧永泰,鄧永泰他趁陸統領不備,一劍殺死了陸統領!屬下匆忙跳上船,想救下陸統領,無奈屬下靈力低微,不是他的對手,也被他一劍刺穿了心髒!”他說著撕開胸前的衣襟,隻見他的幹枯胸口上赫然現出一個長長的傷疤,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心髒卻被齊刷刷地割成兩半,早已經停止了跳動。
申之茂看到那劍傷,一眼看出是鄧家的劍法,他心裏頓時又驚又怒,顫抖著聲音說道:“果然是鄧永泰!居然是鄧永泰!”
陸帆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屍,他身上的裂口縱橫交錯,即使生前受過劍傷,也因為血肉無存而被掩飾過去。他沒想到鄧永泰居然如此厲害,連他的眼睛都騙過了!
司夜說完了話,身體晃了幾晃,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慢慢地流下兩行血淚。
“當年公孫焱血祭血魔,將功抵過,我已經恕了他的罪;今日你跋涉千裏回來報信,也將功抵過,我也恕了你的罪,準你回刑家厚葬。”申之茂說著右手一揮,把七枚鎖魂釘從司夜的身體裏拔出!鎖魂釘一離體,司夜的身體立刻轟然倒地,接著屍體迅速腐爛,化成一堆白骨。
從他進門的那一刻,申之茂就發現他已經死去多時了。而他之所以能說能動,行動與常人無異,則是用了刑家的一門鎖魂之術:死者在臨死之前施展許下誓願,待魂魄離體之時用七枚鎖魂釘把魂魄定回屍身之上,這樣魂魄雖因重傷無法入體,但是他最後的殘念會驅動身體一直行動,直到誓願完成,方可倒下。一具屍體在人世間行走,本來就是逆天之事,所以其魂魄和屍身要承受的痛苦也是極為慘烈的,每走一步,都會承受比骨肉分離之痛更痛百倍的形神分離之苦。若是完成誓願還好,雖然身體會迅速化成枯骨,但是還不算屍骨無存;若完不成誓願,則魂魄要永生永世承受這樣的痛苦,不得解脫。這門法術太過陰邪,因此刑家的家臣中能被獲準修習此法術的,也隻有寥寥數人。如今司夜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冒著永不超生的風險趕回刑家,可見他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