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俢筠大窘,“母後莫要取笑臣妾。”隨後狀似不經意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君昊,心下有些氣惱。
“母後,是兒臣想要看筠兒當年進宮之時的裝扮,所以才令其如此打扮。”知道是自己惹出來的,秦君昊便悠悠坐下,神情自若地解釋道。
太後搖搖頭,覺得又好笑又氣惱,遂輕叱一聲,“你們啊,盡胡鬧。”不過抓著闕俢筠的手卻是格外溫柔,她的心中不免感慨。當年她與先皇貌合神離,一生都在逢場作戲,如今見到自己的兒子兒媳能如此相敬如賓倒也是安慰了。再者,底下眾人一見到秦君昊如此英俊瀟灑卻不失體貼浪漫,都羞紅了臉,明顯的芳心萌動,今日之舉卻也是受到了不錯的效果。
“好了,便開始吧!”太後一擺手,選秀正式開始。
自古選秀,自然是容貌上等者為先,而後還必須秀外慧中,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才能作為女子的典範。天子作為萬民表率,身旁之人自然也是要能以身作則,成為榜樣。故而當眾人麵前擺上琴棋書畫之色,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第一局,琴。
空穀幽蘭,萬籟俱靜,一曲婉轉流暢的曲子從玉指中流瀉而出,而三千飄揚青絲垂落胸前,琴弦微動之間發絲輕顫,似是貓爪撓心,煞是引人心動。
連瑾萱的琴是京城中有名的蘭質蕙心,眾人折服在她之下並無意外。故而要取勝當場便需另辟蹊徑,不得再彈相同的曲調,這是常識,也是眾人的共識。
接下來眾人使出渾身解數,高山流水,叮咚雨泉,哀怨婉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與特色,指法嫻熟,曲藝流暢,自然是練習過千萬遍能出奇製勝的手法。
婁詩雲聽著有些擔心,垂首緊緊抓著手帕,蹩見身旁抱著古琴的雨兒,神情篤定自然,眸中淡淡的神色莫名給了她信心,不由得堅定了下來。
“小姐,該你了。”待到雨兒上前擺好琴,回頭喚了她一聲。她才衝著雨兒點點頭,沒問題的,隻要熟記於心便沒有什麼可怕的。她如此安慰著自己。
雙手按在琴弦上,坐於位上的婁詩雲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緒,腦中不自覺想象著畫麵,指下翻飛之間琴聲飄揚,激昂雄渾的琴聲將眾人都帶往了另一個世界。霧靄沉沉,無聲的硝煙點燃了鮮血與離別,低沉的弦音繃得很緊,似是壓抑在將士心頭的酸楚下一刻便要控製不住一般。萬馬奔騰,急促激烈的琴聲好似兵刃交接的碰撞之聲,將士高呼,衝鋒陷陣,不殺敵人誓不還的決心振奮人心。最後一個急促的高音之後節奏漸緩,哀傷彌漫了整個禦花園,士兵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豪情壯誌應著家中老母殷切期盼的目光觸目驚心,悲愴異常。
琴音落下,婁詩雲睜開雙眼,雙手仍是緊緊攥住,內心激動久久不能平靜。而抬眼望去,卻見天子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喉間微微滾動,一旁的皇後與太後也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好一曲雄渾激昂的沙場之音。”秦君昊睜開雙眼,低啞著聲音說道。方才那一曲可謂是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當年為了平定邊關,他親率十萬兵馬與匈奴戰於丘河,整整一年光景之間,雖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但是戰死沙場的人也不計其數,看著那些士兵的屍體與遍地的鮮血,他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你這孩子,倒是出了奇招。”太後拭去眼角的淚水,神情微轉之間顯得有些古怪,“你這曲子是何人所教?”
“回太後......”婁詩雲起身,不明白這一曲有何深刻的含義,眼神有些猶疑,記起身後之人的囑咐,便回到:“此曲乃是家父聘請的先生所教。”
“倒是以後有機會,要讓這禮部尚書給引見引見了。”擺擺手,太後臉露笑容,眼中卻是透著古怪。她記得,當年也有一人琴箏極好,且對沙場之事極為熟悉,方才一曲她所想見的竟是多年未見的故人。
闕俢筠也不免對這婁詩雲多瞧上幾眼,對於琴箏頗為上手的她一眼便見著其古琴有異於其他琴箏,“竟有八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