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許言也從他身後走進病房,抬頭看見耀眼的陽光,迅速用手遮擋了臉,然後移邁到陰影處,緩緩移步,拉上了白色的窗簾。這才脫下帽子,放在桌上。

“這麼多年了,表哥你真是死性不改,‘見光死’的愛好還這麼完好保存在你身上,十年如一日啊!乖乖,一個執著的人!”揶揄的話語。

鄒羽好笑的看著許言像一個出門怕被陽光暴曬而全副武裝的小姑娘,撲哧一笑。

“小羽!別這麼多嘴!”鄒太白了一眼鄒羽,恨恨地扯著鄒羽的大嘴丫子。觀察角落裏的許言並沒什麼異狀,暗自鬆了口氣。

“額——我我看是你穿活八(闖禍吧)”

“什麼王八?”

“不知道是誰,在車裏使勁揪著我耳朵像發瘋了一樣,才造成車禍的!”

“你、你這兔崽子!”

“噓,病人需要靜養”醫生插話。

鄒羽撓撓頭,拿起桌上水果籃的蘋果啃了起來。

醫生忙活著給林初診斷心脈,良久,拔下耳邊的診聽器,緩緩道:“一切正常,如果沒錯的話,病人估計會在下午醒來。”

“啊,太好了,醫生,謝謝你。”鄒太激動的握住醫生的手,圍繞在心中的一絲恐懼煙消雲散,她怕林初醒不過來。

鄒太盯著自己的毒舌兒子準備發火,病房外卻響起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當——”小琳推開門,屋內三人錯愕的盯著這個滿頭亂發,風塵仆仆的少女發呆。

“林初!”小琳邁著淩亂的腳步,不由分說的向著病床上的林初撲過去。

病床上的人兒,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緊閉著,像是從未睜開過,漂白的嘴唇上因天氣太過幹燥而衍生出一道道裂痕,滲出來的血絲凝結在皮蒂上。

“林初!”小琳激動得大叫,匍匐在床邊,:“醒醒,快醒醒!”

林初依然沉溺在夢鏡裏。

漆黑無邊的冬夜,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十五歲的林初呆滯的跪倒在床邊,猶如此刻小琳的動作,不同是臉上的表情。

父親的臉蒼白如紙,瞪大的瞳孔裏有著未完的遺願。

“爸爸。”林初低低的呢喃。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從極遠處傳來一聲聲呼喚她的聲音:

“醒過來——醒過來——”

漸漸的越來越清晰,像喚魂鈴。

“林--初--,醒--過--來--,醒--過--來--”

最後竟然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穿透了一切,林初的身軀被一股龍卷風卷了起來,雙腳齊齊漂浮在空中,她掙脫著,那股力量卻將她縛得更緊。

“林初,醒過來,醒過來,我是小琳啊!”現實中,小琳肥嫩的雙手正搖晃著林初瘦弱的肩膀,微胖的身軀幾乎都壓到林初嬌小的身板。

夢境中,林初還攥著病床上的鐵欄,整個人在風中搖擺不定,如漂浮的蒲公英。

“不,我一定要讓爸爸安心的走去。”

林初艱難地抽出右手,企圖再次合上父親的雙眼。

忽然間,風刮得更大了,窗戶玻璃破裂了,連木門也因強風而倒下。

風裏夾雜著沙,很快,偌大的病房變成了沙漠。

林初抵擋不住狂風,耳邊是呼嘯的風,眼前飛舞著許多黃沙。

臉龐被飛翔的沙粒刮出許多血,可她心裏惦念的隻想父親最後的遺願。

“嘶——”林初捂著被飛翔沙粒劃破的臉龐,一片火辣辣的生疼,左手卻不忘緊緊攥住鐵欄,滲出來的血卻尖銳冰冷。

終於,又一陣強風刮來,像一個撒潑的孩子,哭鬧著,翻滾著,奸笑著。

林初手漸漸失去了力氣,眼看著被覆蓋上一層厚厚黃沙的林鏢一點點離自己遠去……

病床邊上的小琳繼續肆無忌憚的哭訴著:“都賴你,這麼倔,明明知道他是針對你的,還不管死活,不聽我勸,這下好了,丟了我的嫁妝,一定要加倍的賠我。”

林初,你為什麼要這麼拚命,為什麼要在馬路叉口處丟下我自己去追小偷,如果你真的醒不過來,那我可怎麼辦?晶瑩的淚珠順著小琳心底最深處的心聲一齊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