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好亂啊,似夢非夢,繾綣反複。我的大腦像溶進了雨水中,流得到處都是。雨小了,雲翳飄散,空氣清朗,月跡斑斑。搞了半天,沒挖開什麼,手愣愣擺在地上。我忘卻冷和雨,盤腿坐起來,盡情地挖、刨。

“汪嗚!……”落水狗在遠處咆哮。我要再快一點,免得它過來咬我。

啊,原來手指破皮了,指甲也崩裂了,怎麼就沒知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沙土摻進血肉裏,我覺得全身發麻,好像聽到了粉筆在黑板上尖銳地劃動一樣。我對不起我的手指。

怎麼挖成了個和碗一樣形狀的坑。我繼續刨,刨破了“碗底”——有了!有了!軟軟的,那是肉,隔著衣物!

“汪嗚!……”我找到李欣了!我找到李欣了!不,我找到思雨了!我找到思雨了!她沒有棺材,也沒有腐爛,連個草席都沒有,我不禁同情得嗷嗷大哭,又倒在地上,淚雨闌幹。

“汪嗚!……”狗的叫聲近了。“汪嗚!……”更近了。

又有一隻螢火蟲在我額頭上舞動,我揮揮手,趕它不走。它反複地一上一下,像是要把我拉拽起來。

“汪嗚!……嗚……”

把我著實嚇得不輕,狗的叫聲怎麼就到耳邊了。螢火蟲揚長而去,消失在我閉上雙眼的黑暗中。

“汪嗚!汪嗚!汪嗚!……孩子,來這裏做什麼?”我感覺自己在搖擺的斜麵上翻滾,它一個急停,把我從上麵甩了下來。狗也會說話了。有個東西高高地立在思雨的墓碑旁邊,飄忽不定,旁逸斜出地。

“你就是那個斜麵。”我呢喃地說,“是你在學狗叫。”

“汪嗚!汪嗚!……孩子,我見過你……汪嗚!汪嗚!……你說什麼?”那東西朝我壓下來,我得逃跑,可時間太短,來不及了,本能驅使,我試圖抬起手臂遮擋。它繞開了我的手臂,壓到了我額頭上。“燒得這麼厲害。我好像見過你。”然後又纏住了我的身體,試圖把我吊起來,沒那麼容易。“你是什麼東西?”我問。

我感覺自己在拚命掙紮,可似乎不起什麼作用,三兩下被它拖離了思雨的墳墓。“汪嗚!汪嗚!……”拖完我,它又學了兩聲狗叫,不倫不類的東西,又往思雨的墓去。原來是個人,穿著一件長衣,跟著一條黑狗。他在幹什麼?!他在填墳,我辛辛苦苦挖出來的土,挖出來的碗,還有思雨啊。

一頓一頓的,我兩手努力扒住斜麵的邊緣。顛簸起伏,是有人在背著我走路,是剛才那個人,腳下果然有一條狗。

“你是誰?”我問他。

“我住在前麵那個洞裏,你之前也去過的。”

“你是……司機?”

“我叫陳絺文。是做過司機。”

“指紋?”是我聽錯了,還是他說錯了。

他把我帶到我曾經被螢火蟲驅趕進去的洞口,另有兩條狗守在這裏,一切如舊。“我不想住滴水的房子……”洞裏的路如羊腸九曲。司機不知從哪兒取的一盞燈。我們一步一步深入,即將到達終點,馬上又要給我分配房間了,我唯恐他聽不見,使勁地喊:“我不想住滴水的房子……”可聲音微弱得連我自己也聽不清。我忐忑地睡過去了。醒來,我伏臥地上,不遠處燃燒著烈火,我覺得很亮很暖,但是很痛苦。這應該是司機的房間,我看到一塊卡片形狀的東西,像是個證件,燒損了許多,隻剩下了“……資格證”、“……希文”的字樣,還有半個頭像。

好亂啊,似夢非夢,繾綣反複。我的大腦像溶進了雨水中,流得到處都是。雨小了,雲翳飄散,空氣清朗,月跡斑斑。搞了半天,沒挖開什麼,手愣愣擺在地上。我忘卻冷和雨,盤腿坐起來,盡情地挖、刨。

“汪嗚!……”落水狗在遠處咆哮。我要再快一點,免得它過來咬我。

啊,原來手指破皮了,指甲也崩裂了,怎麼就沒知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沙土摻進血肉裏,我覺得全身發麻,好像聽到了粉筆在黑板上尖銳地劃動一樣。我對不起我的手指。

怎麼挖成了個和碗一樣形狀的坑。我繼續刨,刨破了“碗底”——有了!有了!軟軟的,那是肉,隔著衣物!

“汪嗚!……”我找到李欣了!我找到李欣了!不,我找到思雨了!我找到思雨了!她沒有棺材,也沒有腐爛,連個草席都沒有,我不禁同情得嗷嗷大哭,又倒在地上,淚雨闌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