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甩開了她的手。隻因為那手上，還有別人的溫度。“你把自己當成什麼？賭注？附屬品？你要他本尊毫發無傷的離開這裏，你來代替他受過？”劉曜從來沒有對容兒發過火，這算是第一回吧。“可惜，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既然要走，那就跟他走吧。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有什麼意思。”
羊獻容被他這猛得一甩，手腕子有些疼。“我是不會走的，不管你怎麼想，我這樣做無愧於心。”
“主上。”外頭的人嘰裏咕嚕一句匈奴話。
劉曜的眉心不免又皺緊了一些。“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司馬亮，既然你做不到幫我解決了他，就和他們一起走，別再出現在我麵前。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司馬亮當然能聽懂方才的侍衛說了些什麼，他也明白劉曜這樣做的原因。“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有其餘的好說。我們走。”
無雙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下來，她沒有心急火燎的去扶司馬倫。真到了這個地步，她才明白，羊獻容不是無情，而是不想再對司馬倫有情，但即便如此，能救她，她還是會奮力去救。不像自己，得不到寧可毀掉也不會讓他好過。相形見絀，無雙隻覺得自己真的不及她愛的深。
“走哇。”司馬亮攥住羊獻容的手腕子，冷聲道：“趁著劉曜還沒有改變決定。”
羊獻容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樣，方才還要苦求劉曜開恩，放了司馬倫，可轉念，她就已經可以與司馬倫雙宿雙棲了。
“還不走？”司馬亮扯著容兒的手，往司馬倫的方向略微用力。
自然是還沒有站穩腳，羊獻容受不住這樣的力道，身子一歪，就朝著司馬倫的胸口倒過去。
“解藥。”劉曜毫不吝嗇的將扔出一個小瓶子。司馬亮伸手抓住，遞給了貼在司馬倫懷裏的羊獻容：“給他吃。”
羊獻容依言打開了瓶塞，給司馬倫服下了解藥。
“給他們幾匹馬，讓他們走。”劉曜對身後的隨從叮囑道：“越快離開這裏越好，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他們了。”
動了動唇，羊獻容預備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她終究還是咽下去。也許不再拖泥帶水，對誰都好，既然劉曜這樣決定了，她又還能在說些什麼？
“走。”幾個人分別騎馬從劉曜所在的村落營地奔出來，隱約聽見有其餘的馬蹄聲。羊獻容並不懂這些事情，當然也不會太過在意，她僅僅是有些舍不得劉曜。
一口氣奔出了好遠，司馬亮才逐漸放慢速度。他本是幾人裏麵，騎的最快的，現下停下來，多少讓後頭的人心裏不踏實。
“你幹什麼？”無雙凜聲問。“我手上有傷，把不住韁繩，怎的汝南王也想下馬了？”
“你們先走，順著這條路一直出去。”司馬亮看了羊獻容一眼：“我自有我應當要做的事情。”
“你幹什麼去？”羊獻容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好。“是不是劉曜出事了？”
司馬亮沒有直接回話，反倒是反問了一句：“你最關心的人，眼下不就在你身邊麼？怎麼的你還有心思去理會旁人？”
司馬倫沉著眉頭，似乎知道司馬亮的意圖：“他們是為何而來，你比我更清楚，你回去，還不如我回去。”
“是不是你什麼都要跟我搶？”司馬亮不悅至極。
“這不是搶不搶的事，你帶著容兒和無雙先走，我自回去會一會他們。”司馬倫揚起馬鞭，轉而要掉頭。
“你敢走。”司馬亮吼道：“我也想帶著容兒走，可是他要的人是你。”
羊獻容聽著這兩個人怒氣衝衝的對話，心裏又驚又怕：“到底劉曜那裏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司馬亮。”
“告訴你有什麼用？”司馬亮沒有一點好氣：“你能替他突圍，還是你能舍下司馬倫的性命。”
“駕。”就在司馬亮與羊獻容說話的同時，司馬倫甩了馬鞭一個人朝著劉曜的營地奔了回去。他不是意氣用事，因為劉曜保全了他的性命就非要還他這個人情。而是他真的看得出來，劉曜對容兒是真心的。自己已經不能給容兒任何幸福了，又何必牽絆著她，讓她永遠都不能過上自己喜歡的日子。
“司馬倫，我不許你去，別去。”羊獻容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難道你要回去送死麼？”
被她這麼一吼，司馬倫一下子就放慢了速度。
索性這些日子的曆練，羊獻容的馬術也總歸不錯。她追上來他，含淚問道：“你真的想要回頭麼？你真的就不想離開這裏，去過平靜的日子麼？”
“我還能選麼？”司馬倫反問她。
“為什麼不能？”羊獻容不明白的對上他的眸子：“你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你不是會為了榮華富貴荼毒手足的人，你隻不過是不肯服輸，你隻不過是不願意承認自己不行。但是司馬倫，你真的就是一個尋常的人，你沒有三頭六臂，你掌控不了這樣的天下，你為什麼不做回自己？我再也不想，和你東猜西猜的過日子了。我再也不想，對著你的時候心裏還防備著你。別回頭，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
“隻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他朝司馬亮使了個眼色，轉首猛的朝羊獻容的馬臀揮了一幾鞭子。馬兒吃痛之時，司馬倫扭轉了韁繩，讓馬兒帶著她朝另一個方向奔去。自己則是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容兒，你被亂動。”司馬亮明知她不甘，明知她想要去追，可仍然扯住了她的韁繩，帶著她的馬兒一起往前跑。“實話告訴你吧，現在回去也已經來不及了。劉曜被細作出賣，質控他與司馬倫聯手，欲意奪取漢趙國君之位，再入住中原為帝。他已經被團團包圍。你之所以能走出來，還是他令下屬血站廝殺，抵擋在營地之外。方才來報之人，已經說的很清楚，那些匈奴人馬上就要闖進來，營地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