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他疑惑的目光,曉曉彎了彎唇,笑道:“今天是我哥哥的生辰,我給他慶慶生,他最喜歡米飯啦。”
這米飯還是奶奶在時買的,曉曉一直舍不得吃,留到現在,沒成想哥哥竟還是沒有回來。
瞧到小丫頭暗淡下來的雙眸,裴修寒靜默了片刻,他不會安慰人,幹脆稍微轉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你哥哥多大了?”
他頭一次主動詢問她的事,提起哥哥,曉曉這才又打起精神,說著說著眼睛都亮了起來,“哥哥今年十五啦,他可厲害,讀書厲害,打獵也厲害。”
裴修寒記得她曾說過她哥去年就去了戰場,聞言他眉頭緊皺了起來,“他十四歲就上了戰場?”
按年齡根本用不著他去,裴修寒記得,他父皇特意下過命令,征兵時男子的年齡必須在十八歲以上。
戰場無疑是個很殘酷的地方,許多少年衝動之下,就想參戰,卻不知,去了後,說九死一生都不為過。
前朝男子十六就可上戰場,裴修寒的父皇特意改成了十八歲,就是不希望,少年郎太早麵對生死。
裴修寒問完,才發現小姑娘情緒不太對。
曉曉垂下了腦袋,唇邊的笑不自覺斂了起來,眼眶中含了一層水霧,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說了一句,“都怪我。”
當時剛過完年,天氣尚冷,曉曉被村裏的孩子推到了小溪裏,隨後,她就染了風寒,一直高燒不退,尋常的降溫方法根本沒用,為了給她治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銀子,她依然沒有好轉。
為了她,哥哥和奶奶又一家家去借錢,當時恰趕上征兵,每家必須出一個成年男子,張明家舍不得讓家人去參軍,就說如果張立願意頂替張明參戰,曉曉治病的錢,他們願意出。
張立就這麼瞞著曉曉去了戰場,他個頭挺高,因常年往山上跑,壯得跟小牛犢似的,還真沒被上頭的人發現,直到哥哥走後的第三日,曉曉才得知這個消息。
她磕磕絆絆解釋了一下,濃密卷翹的眼睫已經被淚水沾濕了,聲音也帶著哽咽。
裴修寒還是頭一次見到小姑娘這麼傷心,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腦袋,低聲道:“他定會平安歸來。”
曉曉重重點了點頭。
她沒有難過太久,哥哥最不喜歡她哭鼻子,今日又是哥哥的生辰,曉曉勉強扯出個笑,對裴修寒道:“哥哥快吃飯吧。”
裴修寒略微頷首,也沒再多說什麼。誰料當天晚上,他就從時羽那兒收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鎮北侯府父子三人,兵分三路襲擊了大晉,大周雖取得了短暫的勝利,鎮北候世子卻戰死在沙場,他麾下一萬士兵,死了八千多人,僅有一千多存活了下來。
裴修寒早就清楚戰爭的殘酷,因鞭長莫及,他隻寫了兩封信,蓋上自己的印章後,便命人悄悄送往了戰場,這封信一封是給鎮北候的,一封則是給副將趙忠的。
好在京城沒出事端,裴修寒問了一下小皇帝的近況,想到曉曉的哥哥,他道:“你讓人查一下張家村的人什麼情況,死亡名單上,可有村裏的人。”
時羽雖然詫異,他為何會在乎村裏的人,卻沒有過問,他一向忠心,對裴修寒的命令,總能一絲不苟地完成,他直接領命退了下去。
兩日後,裴修寒就得到了張家村的消息,他們村的人,竟全部被分到了鎮北侯世子麾下,張立存活的幾率僅有兩成。
裴修寒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曉曉,想到小丫頭在滿心盼著哥哥歸來,他不由輕歎了一聲。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又是幾日,天氣逐漸沒那麼曬了,曉曉有時會出去捉魚,有時會上山采摘蘑菇和藥草,大多時間都窩在裴修寒那兒練字。
小姑娘乖得不可思議,裴修寒並不排斥她的存在,不知不覺,竟也習慣了一抬眼就能瞧見她的生活。
她有時會給他說一些奶奶和哥哥的事。
時羽隱在暗處聽到過好幾次,小姑娘絮絮叨叨向自家主子講她小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