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⑦①大結局(下)(1 / 3)

姚星潼正縱馬狂奔。

從陳元基同意顧欒勝出卻沒有立刻表情要釋放她開始, 她就覺出事情不對勁了。

門被從外麵鎖上,裏麵打不開。她探出腦袋往窗外看,三樓, 二樓外麵有翹起來的屋簷, 可以用做落地緩衝。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 時不時就會膽大衝動一次。

姚星潼踩著椅子翻過窗戶, 屁股著地落到二樓屋簷, 再往下落上樹枝, 一晃身蕩了下來。

她知道顧欒會怎麼做。

他會找人帶她走, 護她周全。明明說好兩人是一起的, 他哄著她,騙著她,真遇到事兒時還是把她往外推。

姚星潼問店家借了一匹馬,剛剛落上馬背, 就聽得頭頂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幾個人來找她了。

她小心地牽著馬走過人群,剛到人相對較少的街上,便立刻翻身上馬, 用最快的速度朝洛鶴縣方向狂奔。

通過顧欒描述的墨無硯見過林繡娘的反應,她已經能確定林繡娘就是蘇錦枝,林小針則是本應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要去求她們,請她們站出來幫幫自己。

洛鶴縣不算近, 姚星潼也不知道等自己回來會是個什麼光景。她甚至連林家母女願不願意替她出這個頭也不清楚。

從蘇改姓到林,對過往之事隻字不提, 又是以漏網之魚的身份從人禍中逃出, 林繡娘肯定是不想再與過去有牽連。人家不樂意,她也不能硬逼人過來。隻能寄希望於林小針念及舊情。

這是唯一的生路了。

身後追她的人越來越近。姚星潼正逼自己不去想顧欒身上的傷,轉而去想辦法怎麼說服他們和自己一塊兒回去救顧欒, 林小針從天而降似的,一手攙著林繡娘,一手背著一隻小包袱,正向附近的人問路。

“不好意思問一下,大爺您知道顧郡守家怎麼走嗎?就是京兆尹家。”

老大爺斜乜一眼,粗聲粗氣回一句“不知道”,嫌她們擾自己聽曲兒了。

姚星潼縱馬上前,下馬時激動地差點摔個狗啃泥:“小針!”

武神赦祭台。

“誰敢動他!”

平地一聲略顯蒼老的爆喝。

眾人俱是一頓,而後齊齊向聲音喊來的方向看去。

陳元基被打斷,怒不可遏,直接揮手從離自己最近的侍衛腰間抽出劍,想手刃來人。

一個他不認識的老頭帶著一隊人步步逼近。

來替崔含霽傳信的侍衛“嗷”地嚎一嗓子:“刺客!傷了皇後娘娘的刺客!”

一聽是來殺皇後的,在場的人紛紛擺出戒備的姿態。

跟在為首老頭身後的是兩個黑衣人,手裏抬麻袋,裏麵有東西在動來動去。

看樣子裝的是個人。

大太監一看大事不好,這是鬧到大街上來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皇帝的家醜自然也是,被這麼光天化日放在太陽底下給所有京城民眾看,天子的威嚴都要被踩進糞坑裏了。

他趕緊下令,臉上還有方才被嚇出來的未幹淚痕,所有人全部回家鎖好門窗,誰出來挖誰眼睛。

一時間,場光地淨。禦林軍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嚴絲合縫,擋住所有可能的視線。

墨無硯在距離禦林軍一丈遠的地方站定,揮揮手,身後人把麻袋放到地上,解開口,裏麵滾出來一人。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這不是皇後娘娘嗎。

崔含霽撲在地上,披頭散發,臉上多了好幾處擦傷劃痕,手拚命抓著自己的頭發,拚命往後躲,像是前麵有東西要將她生吞活剝。

若不是身上穿著華貴的鳳袍,真沒人敢信這會是皇後娘娘。她一向不是高傲的眼睛長在頭頂麼。

她抬眼時,視線猝不及防跟陳元基的對上。陳元基登時腦門嗡嗡——這眼神實在不像是精明狠辣的皇後會有的眼神,反而和前不久瘋了的尹美人差不多。

陸許明慌的噌一下竄上前,對墨無硯喊:“有話好好說,別衝動!”

“你是何人?還不快把皇後放開!”陳元基厲聲道。

墨無硯哈哈笑開。顧欒在一旁看著,覺得他狀態也不太對勁,像是被刺激的有點瘋魔了。他想開口提醒,但一來身體遭不住大喊,二來他現在跟墨無硯是不認識的狀態,遂閉嘴。

“聽說皇上一直對蘇貴妃念念不忘啊。”墨無硯答非所問,反正日後陳元基要查,也能查出他是誰。“還把殺害慕菱的人立為皇後,相敬如賓幾十年,懷念的真真誠。”

提到蘇慕菱就是在陳元基的逆鱗上跳舞。陳元基險些沒繃住:“胡說八道!放肆!”

他示意禦林軍上前把墨無硯一群人綁起來。架著崔含霽的兩人察覺到他的意圖,把刀往崔含霽脖子上一擱,給她劃破點油皮,滲出絲絲鮮血。禦林軍再往前一步,見的就不止這點血了。

崔含霽還在拚命掙紮,口齒不清地喊著“我錯了別過來”。

禦林軍麵麵相覷不敢再上前。這回被挾持的人質有點棘手,僅此一個的皇後娘娘,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陳元基也悶出一腦門汗。要是崔含霽出什麼事,崔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然而現在他最關心的不是崔含霽,而是墨無硯說的蘇慕菱。

當年蘇慕菱一口咬定自家沒有造反,是被人陷害。可是他們說不出陷害蘇家的人是誰,謀反的證據又白紙黑字鐵證如山,活脫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陳元基覺得有蹊蹺,當時也調查過,卻沒能給蘇家找出任何有利的證據。雖然不敢相信,可鐵證擺在眼前,眾臣勸誡在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心中懷疑,但嘴上絲毫不讓:“衝犯皇後是大罪,你若有心悔改,朕興許饒你不死。蘇貴妃逝世已久,為自殺,何來皇後陷害一說!”

“自殺?皇上聽誰說的自殺。”墨無硯咬牙切齒,“皇上先不著急抓人,今天就做個水落石出。”

他看向崔含霽,“我給皇後娘娘用了蠱,又下了吐真香,真相如何,一問便知。”

南嶺有一種特製的香,人聞上一株的時間便會不自覺的放鬆神經,忍不住想到回答真話。給崔含霽用的蠱則是已經快失傳的懼蠱,由一群螞蟻大小的蠱蟲合並發力,能讓人產生幻覺,把周圍的所有都看成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當崔含霽誤服懼蠱後喊出的名字是蘇慕菱時,墨無硯就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但他要等著。懼蠱還有一大特點,有一隻大的主蟲。主蟲死,那些附蟲瞬間就能將中蠱之人的大腦啃食殘缺,人必死無疑。他要把崔含霽帶到陳元基麵前,讓她親口說出自己做的所有,然後親眼看著成婚二十年的男人如何將她拋棄。

為了以防萬一,他把主蟲放到了自己身上。

他養的高手們各個神經緊繃護在他身旁,隨時準備出擊。

“夠了!”

不知是覺得太過荒唐,還是害怕聽到事實,陳元基想要阻止墨無硯開口。

墨無硯又如何會聽他的。他把已經在皇宮問過崔含霽的話又問了一遍:“蘇家可是真的謀反?”

崔含霽起初還在試圖掙紮。但她吸入了太多吐真香,已經失去了編造謊言的能力。

她涕淚齊下:“不是……是本宮父親,與當時南嶺郡守,聯合編造出來的……”

墨無硯再問:“蘇貴妃枕下的針紮小人,是不是你放的?”

在“蘇慕菱”三個字上,崔含霽的反應與陳元基有異曲同工之妙。她瞬間收回眼淚,一點也不可憐兮兮了,痛快承認:“是!是本宮放的!陛下最恨有人背叛他,本宮就要讓他看到,他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女人背叛他!”

蘇家常在南嶺,而崔家一直在京城紮根。蘇慕菱進京後簡直向入了狼窩,孤苦伶仃舉目無親,除了陳元基外一個能倚靠的人也沒有,當時同為貴妃的崔含霽玩兒她,易如反掌。

她狠狠往地上啐一口,“不過本宮沒想到,皇上居然忍下了,還不讓別人動那個賤人!”

陳元基一把掀翻用來盛水果點心的小銅桌,不知是在吼墨無硯還是崔含霽,“給朕閉嘴!”

崔含霽早就被幻想折磨的認不出誰是誰。

麵前所有人都好像蘇慕菱,漂亮的,年輕的,天真的蘇慕菱。蘇慕菱在跳舞,在賞花,在畫畫,在劃船,在給陳元基做銀耳湯,或是什麼也沒幹,隻是發呆,一幅幅畫一樣,比她美好上千倍。

她怎麼還是這副樣子,而自己早就因為時間流逝,皮膚鬆弛,十分顯老了。

之前罵她都不敢回嘴,現在竟然敢當中喝令她閉嘴了?

崔含霽一個激靈起身,先是仰天長笑,聲音尖利,像是偷偷出現在將死之人床邊的貓頭鷹。“你得瑟什麼?還想著皇上來救你呐!別癡心妄想了!”

然後猛地垂頭,眼神鋒利的向淬過毒的刀子,惡狠狠地直向陳元基,“我已經讓人告訴皇上,你是自殺的,你恨他,你咒他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陳元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在場的沒幾個人知道,在他最終下達對蘇家滿門抄斬的聖旨後,偷偷派人對執行此令的陸許明下了另一道任務,讓他不擇手段也要把蘇慕菱活著帶出來。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蘇慕菱死。哪怕她恨他一輩子,也得活著恨他。

結果陸許明回京時,沒有帶來蘇家一個活人。奉命傳令的人進宮複命,說蘇慕菱在蘇府門前拔劍自刎,直言後悔與陛下相見,願下輩子也不要再遇到,還有一堆惡聲咒罵之辭。

所以他一直以為,蘇慕菱真的是恨極了,自殺的。要讓他痛苦終生。

但是現在看,好像並非如此。

崔含霽說的這些,真的像是她能做出來的。

他一直都知道,論心狠手辣,殺伐果決,崔含霽還要排在他前麵。

他不斷告誡自己,這些是假的,蘇慕菱真的是自殺,崔含霽不過是被用了特殊的藥,所以才會被那個男人控製,說他想讓她說的話。

如果蘇慕菱是被人殺害的,那她死的時候,該有多痛苦,多委屈。

陳元基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想開口否認,但卻發現自己張不了口。

在場的大臣們倒是先紛紛議論開了。畢竟他們有不少人在二十年前就已入職朝廷,親手推動了蘇家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