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
南方小城濱海市的一棟筒子樓廠區宿舍。
塑料邊的小圓鏡中倒影出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稀鬆的胡渣以及茫然的眼神。
看著小圓鏡中的自己,張揚依舊是不敢相信自己穿越到了港島回歸的這一天!
張揚腦海中,盡是自己攀岩時因安全繩脫落而墜入山穀的畫麵。
而自己前世的種種輝煌;
哈佛醫學院藥理學博士;
數十億身家,知名生物科技公司合夥人;
納斯達克最年輕的敲鍾者;
極限運動達人……
這一切榮譽都隨著自己那具墜入山穀的身體,徹底地畫上了句號!
看著臥室內披著白色花紋布的老式家具,喜字搪瓷杯以及牆上港島四大天王的掛曆,長歎一聲,一向是信奉科學主義的張揚終於接受了自己確實是穿越了的事實。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張揚,八歲那年因父母車禍雙雙離世後,被父親的好兄弟韓叔叔領養。
從此張揚一直寄居在韓叔叔家裏,除張揚外,家裏還有兩位姐姐,大姐在省會深城半工半學,二姐在百貨大樓打工。
而至於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嘛,高中畢業就一直輟學在家,整天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渾渾噩噩地混了兩年。
記憶中,這群混子昨晚就是借著港島回歸的名義,喝得酩酊大醉,被狐朋狗友抬了回來。
“沒出息,在別人家混吃混喝這麼多年,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張揚!”
低聲吐槽了一句之後,張揚隱約聽到了隔壁臥室傳來了不可描述的聲響。
伴隨著木板與鉛泥地嘎吱作響的摩擦聲,張揚好像什麼都懂了。
這90年代宿舍房的隔音做得是真差啊。
“動靜小點兒,別把小揚給吵醒咯。”韓叔叔低聲說道。
“那小王八蛋說不定還醉著呢。”提到張揚就來氣的舒婉芳忍不住罵到:“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也就你不舍得打,才慣出他這孬樣。”
韓叔叔歎了一口氣:“小揚那孩子怪可憐的,從小沒了父母;再說了,他爸生前為我挨過刀子,我怎麼可能舍得打他?”
隔壁偷聽的張揚心頭莫名一怔,父輩那一代人的兄弟情確實醇真,這種質樸的感情越往後越難見到。
“可他一直這麼遊手好閑,早晚有一天進號子。”舒阿姨繼續咒罵道:“韓德全,你真混蛋,你也不想想我們娘仨;因為這個小王八蛋這個家過得有多拮據你知道嗎?”
“我尋思著給小揚報個職業技術的夜校,怎麼地等我們老了以後,他能也有一技傍身;哎,大學是指望不上了。”
這句話像引爆了火藥桶似的,咚地一聲,韓叔叔被踹下了床。
“好呀,現在廠子不景氣,你這個司機也被遣散了;你那600塊錢的遣散費居然還想留著給小王八蛋報夜校,你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你知不知道二女兒在百貨大樓被領導欺負了也隻能忍氣吞聲?嗚嗚……”
怒到極點的舒阿姨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嗚嗚的低泣。
韓叔叔居然被遣散了?
張揚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在張揚的心目中,韓叔叔一直都是那種逆來順受的老實人。
勤勤懇懇地工作,含辛茹苦地將姐弟三人拉扯長大,平日裏因為各種生活的瑣碎小事常常被妻子責備、責罵。
這樣一位老實巴交的好人,失業了?!
還有王法?
張揚啊張揚,你之前是怎麼好意思一天遊手好閑的。
“這不正好趕上了嘛。婉芳,這事兒你千萬不要跟孩子們說,我會去找工作的。”韓叔叔撓頭說道:“還有改天我會去一趟二女兒店裏。”
“哼,你去幹嘛?你去給欺負她的人賠禮道歉?你別去丟人了行不行。”
穿上衣服的舒婉芳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主臥的綠漆木板門。
舒阿姨用力拍在張揚的臥室門上,張揚趕緊躺床上裝睡著。
雖然是穿越了,但怎麼說上輩子也算是人類高質量男性的自己,哪兒有臉麵對此時此刻的韓叔叔夫婦。
萬一被發現自己剛剛在偷聽倆人啪啪,豈不是更尷尬?
“張揚,趕緊起床吃早點;你要是再接著睡,老娘就將你趕出去,老娘說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