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布雷位於魯貝南部,海爾德河畔,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城市。從這裏出發前往阿拉斯大約要半天多一點的車程,如果去布魯塞爾的話,則要一天半以上。
這座城市距今已有不止800年的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羅馬時代——當然那個時候的康布雷隻能說是一處高盧村莊。墨洛溫時代的繁榮讓這座默默無聞的小漁村開始了崛起之路,麻布的生產與出口讓它逐漸變成了洛泰爾王國重要的商業城市與藝術中心。如今它歸於教會的管轄之下,並作為康布雷教區的治所而存在。
落日的餘暉在城市間灑落,為她蒙上了一層輕盈薄紗。街道上並不熱鬧,行人也不是很多。
城市的中心是一座為聖墓修道院服務的教堂,那是主教所在地。據說是一位朝聖者沒能去成耶路撒冷,最終在這裏蓋了這座修道院。
其實原本附近還有另一座本篤會修道院,但兩百年前的一場大火將之毀滅。雖然曆任主教無數次要重建那座變成斷壁殘垣的修道院,因為錢的問題使重建計劃一度被擱置。
約翰·鄧斯泰布爾已經在這座教堂裏呆了一個多月,並有繼續呆下去的架勢。
這名因腿傷複發而不得不呆在修道院的老人是一名來自英格蘭貝德福德郡的音樂家,他的不僅是同時代英格蘭作曲家中的佼佼者,也在歐洲大陸享有極高的聲譽。他曾在英格蘭的坎特伯雷大教堂呆過一陣,後來被貝特福德公爵約翰給征募為侍從。
康布雷與坎特伯雷發音很近,但可以確定的是它們是兩處地方,一個在英格蘭,一個在法蘭西。關於為什麼不是勃艮第,是因為阿拉斯條約以後,勃艮第也成了法蘭西。(作者沒梗了現造兩個湊字數不過分吧)
這位音樂家兼數學家的一生順風順水,不僅受到貝德福德公爵的恩遇,以至於後者臨終前特意在魯昂劃了一大塊地作為鄧斯泰布爾的封地,兩年後納瓦拉女公爵去世時也給他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養老金,盡管那時候他才40多歲。相比於同一時代的絕大多數人,鄧斯泰布爾衣食無憂甚至比一些中等的貴族活得更滋潤一些。
此時這位音樂大師正呆在屋子裏,一旁的壁爐裏劈劈啪啪的燒著木炭。由於煙囪設計的不是很完美,屋子裏彌漫著少許焦炭的味道。
“我早就說過,應該讓煙囪與牆壁形成一個角度,或者將煙囪內部改造一下,這樣能讓我們的鼻子少遭點罪。”都知道康布雷主教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所以鄧斯泰布爾的抱怨僅僅是抱怨而已。
一旁直挺挺坐著的紀堯姆·杜費與吉爾·班舒瓦根本聽不懂這位前輩的意思,因為他們根本不懂太高深的數學,也不知道煙囪要怎樣設計才會更好。他倆大老遠的從洛林趕過來,雖然在他們的仰慕者這裏呆了一段小時間,但對於和偶像交談,心裏仍是拘束的。
“老師,”杜費首先開口,“我對聲部見的平衡處理仍有些疑問……”雖然鄧斯泰布爾不是他的老師,但這些天的請教已經讓這位作曲家在心裏把他的偶像當成了老師。
學生對老師都是拘謹的,即便像查理那樣高高在上的貴族,也不能對老師有半點的不敬。
但老師對學生則不同。這一段師生關係裏,除非地位相差過於懸殊,老師們通常是很隨意的。在專業範圍內,老師憑借其身份便可贏得學生的尊敬。
鄧斯泰布爾最出名的就是他在音樂上的平衡性。與同時代的音樂家相比,他對三聲部的處理更為平等。他的和聲效果豐滿而充實,具有很強的表現力和感人的抒情性。
“我早讓你們看一些數學知識了。”鄧斯泰布爾雖然語氣隨意,話裏卻沒有任何敷衍的意思,“任何學問都是相輔相成的,我在三聲部上節奏的一致,就是借用了數學的原理。很多時候,光憑感覺是很難處理好細微上的問題,這樣就得學習另一門專門處理這方麵問題的學問,數學就是很好的選則……”
這位年過五旬的作曲家今天心情不錯,打算一會去唱詩班那用管風琴現場示範一下曲子。雖然腿疾有點折磨人,但在彈奏管風琴時,入了迷的鄧斯泰布爾一般是感覺不到自己還有腿了。
相比於鄧斯泰布爾這邊的閑適與悠閑,查理這邊則要趕得多。至於為什麼這麼趕,還要從前幾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