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冷東坡走了,李紅梅有些悵然,她木訥的站在那兒。
冷東雪卻不知道怎麼結束這次行程,他茫然地望著李紅梅。
“回吧,東雪。”李紅梅回過頭來,慘淡地笑著說。
“嗯。”冷東雪答應著邁動了腳步,又停住回頭說,“紅梅,很感謝你送我紀念品,我永遠記住你的熱情。”
李紅梅緊趕一步說:“這點小意思不必掛在嘴上,我是想很對不起你,算我向你贖罪了。”
冷東雪擺著手說:“可別這樣說,要說贖罪那得我向你贖罪。你一個女孩子,真的不容易,我怎麼說也是有家有口的人。”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常想,我不知道自己應當算是個什麼人。其實我不過是個文靜秀氣的姑娘而已。我還想人們常說的那個孟婆。你知道,孟婆的職業是熬湯,就是俗稱的‘孟婆湯’。 每一天都有無數的人到孟婆這裏來喝湯。來的人們之中,有的是自願前來的,喜笑顏開的樣子,說是終於可以擺脫苦海,重新做人;也有的是被小鬼押送前來的,哭著喊著來世還要和某某在一起,求孟婆放過他們。當然,孟婆是不會讓碗空著收回的。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也很好奇,是什麼東西讓那些人如此地難以割舍,竟能抵禦住孟婆湯香飄百裏的誘惑?據說,是一種叫戀愛的東西。那麼,戀愛又是什麼?它有蔗糖那麼甜?它有黃連那麼苦?在這世間,人人都有從一個小娃娃變成大人,然後隨著日月輪換逐漸老死,或是遭受了天災人禍便提前亡去。在這個過程中,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泥瓦、布衣、粗茶、淡飯、愛恨,情仇……不過幾十年,那些泥瓦厚書,那些個嬌柔女子,眨眼間,消散殆盡,一片空白。說什麼前生來生,人不過是匆匆走一遭罷了。能留住的,自不必強求;留不住的,終究是要撒手。雖然有海誓山盟,終歸敵不過時光的磨蝕。這一生的最愛,在下一世,卻是連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下。”李紅梅悲戚戚地說。
冷東雪想不到李紅梅竟如此的消極,可能是她的心理遭受重創的緣故,心靈是不是也在扭曲?冷東雪想說幾句,但是無從說起。一個心理黑暗的人,怎麼能去勸說另一個人?他自己還走不出混沌,怎麼能夠讓別人不去混沌?可是,既然李紅梅說到這兒,就必須表示點什麼。他想了想說:“紅梅,你不應該消極,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們經曆了這麼一段,這也是我們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我特別欣賞‘人生若隻如初見’這句話。來到世上這一生,與誰初見又有什麼關係呢?生是虛妄,跋涉無人之境,你看那些輪回了千年的花種,至今還在無我無他地盛開著。我想,人生若隻如初見,所有往事都化為紅塵一笑,隻留下初見時的驚豔、傾情,忘卻也許有過的背叛、傷懷、無奈和悲痛。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這個境界又有多少人能夠達到?紅梅,時光匆匆,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你我曾經一見傾心,曾經互相充滿愛意。但是分手後我們每一次的相見,也許會是傷心的,那種刻骨的愛戀銘記心間啊!”
李紅梅也被冷東雪的情緒所感染,不無動情地說:“是啊,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每一個人當最初和你相遇,那種美好的感覺一直就像春天初放的花,那種溫馨,那種自然,那種真誠,那種回憶,因此就一直彌漫在了你的生命中。為什麼在人的交往中會有誤會、費解、猜測和非議呢?隻有淡淡的如水的情懷不就足夠了嗎?”
“這也是一種境界,也是一種素養。”冷東雪說,“我喜歡做夢。在夢裏,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釋,心裏甚至還能感覺到,所有被浪費的時光竟然都能重回時的狂喜與感激。我何嚐不知道,每個人都有著一種初遇情結,真的就像一杯清水一樣清純透明。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的。有人說的對,得到了往往就不會去珍惜,得不到才是一種境界。或者隻如初見,那種淡淡的情懷倒是讓人釋懷,讓人坦然,讓人心安。一句心靈的問候,足以讓你一生難忘,我想人生這個東西,淡然一點往往會是清風明月,太過執著,則就是迷惘了。因此我情願對於友情、恩怨、功過、得失、錢財……都看得再淡一點,情願那初見的情節永遠留在自己的夢裏。”
“東雪,你原來還是放不下我們,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我還是希望你把憂傷的美麗隻能定格在回憶中。”李紅梅很低沉的聲音,仿佛一陣春風掠過。
冷東雪點頭說:“這個定格已經牢不可破,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從我的腦海裏清除掉。但願每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依然那麼美麗如初,那麼攝人魂魄。”
李紅梅微笑著說:“書呆子。走,我請你吃飯。”
冷東雪很堅決地說:“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