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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謝靜雅眼看著就要生產,她想回到縣城坐月子,冷東雪卻不同意。

“怎麼說縣醫院條件好些,媽媽又在那裏,也方便些。”謝靜雅有她的理由。

“回去呆那麼長時間,花錢又多,不就生個孩子嗎?農村婦女生那麼多孩子,也沒去縣城。再說,請假好請嗎?別忘了,我是來改造的。”冷東雪強調說。

“我可不是來改造的。”謝靜雅咕嘟著嘴說。

“那是你願意。”冷東雪話有些難聽,可是說出來了也不好收回,就自顧自地說下去,“沒人逼著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你,我會來到這窮地方?”謝靜雅生氣地說。

“那是你自己在做夢,好像這裏有什麼寶貝。”冷東雪一改懶於說話的常態,好無厘頭地說了這些話。

謝靜雅開始抽泣,她在為自己的命運開始流淚。來到冷家屯,現在看來是過於幼稚,過於天真。她原以為這裏是一個世外桃源,她原以為冷東雪會熱烈地愛她,她原以為能夠建立起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些在她看來是十分簡單的夢想,卻一步步成為泡影。山村那種灰色的基調,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盡管她還沒有真正地成為一個農民,那種陪伴著小孩子唧唧喳喳的日子,有時候會有著莫名其妙的心煩。那些老師們也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成天勾心鬥角。楊校長是個老好人,對教師們放任不管。那幾個青年教師三天兩頭湊在一起吃喝,談論時事,談論某一個人,尤其好談論女人。謝靜雅當然是他們談論的對象。他們不知道怎麼了解了謝靜雅追求冷東雪的過程,暗地裏嘲笑謝靜雅是一個傻瓜,或是說謝靜雅攀高附貴,怎麼說也是嫁了一個縣長的兒子,或是說謝靜雅放蕩無羈,年齡不大就知道男女之事。總之,在他們的眼裏,謝靜雅不是良家女子,不是循規蹈矩的那種女人。當然,這裏邊也有人對謝靜雅垂涎,總想著賺謝靜雅的便宜。那個叫冷誌德的人,是被打倒的支部書記冷管樂的侄子。憑著這個關係,初中還沒畢業就當了老師。這個冷誌德很好女色,從謝靜雅來了他就想入非非,三番五次找借口跟謝靜雅交朋友。有一晚上看完學生的作業,冷誌德看看無人,就去摟抱謝靜雅,被謝靜雅扇了一個耳光。自此,冷誌德不敢造次。很長一段時間,謝靜雅心裏別扭,但是又很無奈。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裏,隻能是忍氣吞聲。她知道嚷嚷出去的後果,她不想鬧得滿冷家屯的人都知道。

謝靜雅的一切希望寄托在冷東雪身上。她想有了孩子,也許冷東雪就會熱情起來。作為一個熱愛生活的女人,作為一個追求幸福的女人,最熱切希望的就是男人的溫存,男人的愛憐。可是,在冷東雪這裏,似乎溫存愛憐這些詞彙是模糊的甚至是空洞的。冷東雪缺乏男子漢那種剛陽,更少了男子漢那種對女人的渴求和熱情。在謝靜雅看來,冷東雪心裏一直是揣著冰塊,一直是背著一個沉重的包袱。起初,她原諒他,她以為是家庭的磨難給冷東雪造成了心靈的頹唐。可是,這種原諒不能持久,她想用自己的熱情溫暖冷東雪的心靈,恢複冷東雪學生時期的率真與活潑。這種努力終沒有理想的效果。有時候冷東雪拒絕做愛,拒絕謝靜雅溫柔的挑逗。謝靜雅真的感到不可思議,冷東雪畢竟是二十歲的年齡,這個年齡應該是很喜歡追求異性,應該是不厭其煩地與女人做愛。然而,事情卻不是像謝靜雅想象的那樣。她與冷東雪沒有那種青春期的轟轟烈烈,沒有那種年輕人的如膠似漆的纏綿。這種愛情是苦澀的。謝靜雅難以描述她內心的苦澀與痛苦,也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她隻能深深地埋在心裏,期盼著愛情的複蘇。

這樣一個家庭就不能說是美滿,也根本談不上美滿,經常爆發點小戰爭是很正常的。唯有一點可貴的是,每當他們吵架,總是以冷東雪的沉默而告終。不管謝靜雅怎麼嘟囔,冷東雪斜倒在床上,抱著一本厚厚的小說,以無言結束這場戰爭。

謝靜雅拗不過冷東雪的這種偏執,很多事情上隻好讓步。她怪誰呢?隻能怪自己。謝靜雅在心裏認輸。

又討論了幾次,最後決定到公社衛生院生孩子,那裏總比村裏那些接生婆來得保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