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貓很像站起來,朝他揮上一拳,然後再罵他,你才開放,你媽開放,你們全家都開放。可是,她沒有,她隻覺得如鯁在喉,疼的難受。
那男生走後,黎貓背對著左慕辰,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這心境,和來時的決然與不顧一切,截然相反。
此時,她的動作緩慢,像被電影故意放慢的鏡頭,一點一點的描述出她的難堪。起身,拿衣服,穿衣服,直到下床,她的手都一直微微顫抖,嘴巴死死的咬住下唇,她告訴自己,黎貓,一切都是自願,不許哭,不許丟臉,不許沒有骨氣。
她說,左慕辰,喜歡一個人真難,對不對?
可在這艱難的過程中,她從未問過自己,你是真的喜歡眼前的這個少年嗎?你是真都喜歡他嗎?她從未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內心,聽一聽自己內心的需求,她一心的以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不是喜歡,又是什麼?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總是太倔強,總認為付出就理所應當的得到,不甘心沒有結果,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才會走許多的彎路,受許多的傷害,所幸一切還年輕,即便不能重新來過,生命也會另有所給。
從左慕辰的家一路走回,月光很好,灑在地麵,一片銀輝,黎貓就踩著這片銀輝,一步步的挪,月色清冷,一直到她的心底,突然間,像是置身於寒冷的月宮,黎貓伸出雙臂抱住自己。
每到難過的時候,她都會抱抱自己,然後蹲下來,哭一哭,接著原諒自己,原諒生活。
許清池等在弄堂口,整個身體都沐浴在一片月光之中,散發出昏黃色的光芒,看起來是溫暖的摸樣。
黎貓忽然間像看見了歸宿,神經一點點放鬆下來。她咽了咽口水,走到他的麵前停下來,“這麼晚不睡覺幹嘛?”
許清池指了指天空,眼底盛著笑意,看上去更加的溫柔,他說:“如此良辰美景,豈可辜負?”
幸好,他沒有問這麼晚去做了什麼?否則,在他的目中,她一定會羞愧致死。
天空是厚重的藍色,像披了一塊墨色的絨布,月光暈染了一片,散發出昏黃色的光芒。六月天,深夜街頭,有微爽的涼意,拐角的流浪貓小心翼翼的穿過來,竄入弄堂,藍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散發著詭異的光。
“許清池,你說,愛情是不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她一定難過的傻了,竟然會和這傻小子談論愛情。
“恩,羞於啟齒,怕被拒絕,小心翼翼,揣摩心思,如履薄冰,不過是這是暗戀。”許清池說,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像溪水潺潺而過,細細涼涼,清清脆脆。
黎貓轉過頭望他,感歎於他用詞的精妙,他不看黎貓,接著剛才的話,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說:“愛情,從來不羞恥,它是件美好的事情。”
不像暗戀,所有的情懷,都在暗地裏瘋狂滋生,不見陽光,自生自滅。
黎貓看著他,心想,這個少年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懂得了愛情。好久沒有細細的去打量他的摸樣,如今一看,竟發現,他有一張無比深情的臉。
就像不笑的時候,像一數梨花,潔白無瑕,微微一笑,又如四月裏的桃花,灼灼其華,不勝美麗,那樣子足以顛倒萬千女生。
這一刻她突然感歎,幸好他們已相識數十餘年,幸好他們一直相親相愛,卻又無關風月,因為愛情從來都不是件可以長久的事情,從她的很小的時候,看見滿地散落的高跟鞋,還有她哭泣的母親時,她就明白這一點。
夜涼如水。他們轉身一起朝著弄堂裏走,到家門口時,黎貓突然停下,想起晚上發生的事情,猶豫半響,還是開了口,她問:“許清池,如果有天,我不小心做錯一件事,全世界都在指責我的時候,你呢?”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雙始終清涼,幹淨的眸子。
“到時候就知道了,早點休息。”許清池微微一笑,揉了揉黎貓的腦袋,看她開門進了房間,他才收回目光。
喜歡一個人,和全世界的人都沒有任何關係,既然如此,那別人如何說她,與他無關。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性格懶散,並不溫順,異常執拗,並且熱烈,決絕,張牙舞爪的時候,像個剛剛學會咬人的獅子,可是,這些都不妨礙她的善良,還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