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中,肩頭掛彩的奧德裏奇少尉仍在堅持指揮。

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持續失血的負麵狀態則加速了疲憊感的累積,讓他的飛行動作越發遲緩。

可即使如此,奧德裏奇依然咬牙強撐不願意降落隱蔽。

“散開!全部散開!注意機動規避!”

為了給頭回走上戰場的新兵指明方向,少尉甚至抽不出時間用止血繃帶處理一下肩膀上的傷口。

而隨著失血症狀逐漸加重,他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更要命的是,在敵我混雜的戰鬥空域,帝國軍也很快注意到了少尉的存在。

一名全副武裝的帝國魔法師剛剛擊落自己的目標,一轉臉正巧迎麵撞上了正在發號施令的奧德裏奇!

麵對迎麵飛來的敵人,極度虛弱的少尉根本無力迎擊。

硝煙彌漫的晴空之下,一切似乎為時已晚...

身受重傷的指揮官眼看將和他率領的312大隊一起,迎來毀滅的終末。

但朦朧中,少尉耳邊的通訊器裏卻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雜音。

“嘎!”

“嘎!”

連續兩次在耳邊炸響的嗡鳴短促而尖銳,聽上去仿佛烏鴉的怪叫。

還不等奧德裏奇用逐漸遲鈍的思維厘清這到底是哪種魔紋術式引發的怪響,一顆子彈卻攜著焰流從他的鬢邊劃過,精準命中了與他相向而行的帝國空降兵!

嫣紅的鮮血刹那噴湧,錯身而過的瞬間染紅了奧德裏奇的軍裝,隨後,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立刻從他身後響起。

他一轉臉,亞當焦急的麵孔馬上撐滿了視界。

“少尉!帝國軍正從兩翼包抄,我們需要馬上轉向突圍!”

........約兩年前........

從亞當·貝克習慣了這具營養不良的瘦弱身體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事實證明,異世界的空氣遠不如曾經被他棄如敝履的辦公室小隔間香甜。

個體如是,國家如是。

世界大戰讓曾經的“日不落帝國”跌下神壇。

薩森訥王國及其盟友完全沒有享受到戰勝國的福利,反而被空前慘烈的兵災熬幹了整整一代人的鮮血,大量海外殖民地的獨立更為曾經的世界霸主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除了人口與資源的損失,霸權的衰落也直接反饋到經濟層麵。

在戰爭爆發前,薩森訥聯合王國作為世界金融中心,每年在海外的投資高達40億普利特,占世界投資總額的43%,而在戰後,王國不僅流失了大量的黃金儲備,甚至從世界最大的債權國淪為淨債務國…

管中窺豹,可知曾經雄視天下的海上霸主如今虛弱到了什麼地步。

而在海的對麵,還沒來得及從上次大戰中恢複元氣的赫默阿帝國處境同樣艱難。

作為前次大戰的失敗者,帝國受到的破壞本身就更為嚴重,而自大洋彼岸蔓延到整片西大陸的結構性經濟危機又給整個社會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高達66億普利特的戰爭賠款與日益加劇的通貨膨脹使大批中產家庭破產的同時,也讓工薪階層多年的積蓄徹底泡湯。

麵對這場席卷全球的危機,國際聯盟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救市方案,某些主要成員國繼續推行孤立主義外交政策,原本就無比脆弱的戰後新秩序就此走向失衡。

1729年,赫默阿帝國全國失業人口飆升到600萬以上,人民饑貧交加痛苦不堪,新成立的皿主政府威嚴掃地,似乎隻有極端主義政黨能夠帶領人們走出困境。

這種狀況下,某些擅長蠱惑人心的右翼政客開始四處演講,擴大自身在國內的影響,而其中佼佼者更是一度成為市民崇拜的偶像。

有傳言說這些野心家正尋求在議會中攫取更大的權力,為此,軟弱的當局不得不尋求國外勢力的支援。

…當然,這些國際政壇上的詭譎風雲,對於坐落在薩森訥首都丁塔格爾郊外的這所破落修道院來說似乎還很遙遠。

與虛無縹緲的政治主張相比,饑餓、疾病、死亡才是生活在這裏的一百多名王國孤兒每天都必須麵對的關鍵詞。

包括亞當在內,這裏的孩子們已經習慣了迪特林德修女焦急的在教堂前禱告、踱步,以及每人每天不足一個拳頭大小的黑麵包食物配給。

而作為絕望之中的唯一救主,福光廣照一切的命運之神顯然也沒有對時年大概12歲的亞當·貝克給予半點兒青睞。

…不湊巧的很,某人穿越的時機實在太晚。

亞當恢複意識之後很快發現,這群自小經曆戰爭創傷的孤兒們已然依照力氣和塊頭各自抱團,形成了數個鬆散的“自衛組織”,而天生瘦弱矮小的亞當則因為沒及時跟進,成為了被孤立的對象。

這意味著本體戰鬥力低下的亞當錯過了合縱連橫自建山頭的最佳時機,也使得他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生活物資長期受到其他小屁孩兒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