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羨,把那兩盞燈籠,射一盞下來!”
劉益守抱起雙臂吩咐道,並不急於讓隱沒在黑暗之中的船隊靠岸。射下一盞燈籠,內應就會帶著私軍巡夜的隊伍前來查看,那麼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如果沒來,那麼計劃有變,另做打算。
斛律羨搭弓射箭,十分精準。一箭射出後,燈籠應聲落地。
“馬上魚弘的私軍守備隊就會來查探。你們十個人準備上岸,渡口處除了穿粗布衣的佃戶外,見人就殺,不要留手。把渡口清理幹淨!後續人馬上就會跟上。”
劉益守對厙狄昌說道。
“謹遵都督號令!”厙狄昌拔出橫刀,胳膊上健碩肌肉的舊傷痕都一抖一抖的。
不一會,內應通風報信,領著一隊魚弘私軍的兵馬前來渡口查看。正在這時,黑暗中一箭射來,正中領頭之人的脖子!
這一幕快如閃電,讓巡夜隊伍中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黑暗之中又射來幾箭,又有幾個人應聲倒地不起。隻見不遠處幾個趟著水的健卒,飛速的衝到渡口,一刀一個,頃刻間就把湖墅裏的這支巡夜隊伍解決掉了。
隻剩下那個內應的佃戶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厙狄昌命人將屍體都拋入河中,引導船隊靠岸,一隊又一隊兵馬下船整軍,在當地人接應下,朝著湖墅深處而去。
劉益守拍了拍斛律羨的肩膀說道:“剛才那一箭射的好,這才是北地射雕少年的風采!”
厙狄昌扭過頭,也對斛律羨豎起大拇指道:“剛才那一下不錯的!”
“真的不錯?”
斛律羨喜上眉梢,有些不自信問劉益守道。嘛,雖然箭術驚人,可他現在的的確確隻是個孩子而已,太需要“成功人士”的讚許與肯定。
“是不錯,不過也就不錯而已了。你將來是來領兵作戰的,弓手隻是你的起點,遠遠不是終點,沒什麼好得意的啦!”
劉益守把手按在斛律羨的肩膀上,壓低聲音說道:“要是明天魚弘來救援,聽我號令有機會一箭射死他!那樣才叫建功立業。你現在射死個私軍小頭目,除了證明你箭術不錯以外,不能說明其他問題。”
“哦……”
斛律羨應了一聲,剛剛鼓起來的一口氣又卸下了。
有本地人提供情報,有典計的和盤托出,湖墅裏存放武器的庫房在什麼地方,私軍駐紮在什麼地方,平時巡夜是什麼規矩,多少人多少隊執勤,多少人輪換,全都被劉益守知道。
戰場變成了單項透明。
厙狄昌帶著三百勇士,在當地人的“帶路”下,一路隊伍瘋狂壯大,打開庫房,將裏頭的兵器發放下去,那些數量驚人的佃戶們,早就被串聯起來了,拿起兵器就成群結隊的狂奔。
這些人一股腦的衝向私軍之中的巡夜隊伍。
私軍當中,隻有從襄陽來的魚弘家鄉人才會死戰,本地參與其中的,本來就受到歧視,湖墅亂起來以後,他們也加入到了“起義”的隊伍當中。
魚弘將私軍主力和精銳,都抽調到盱眙城內,因為知道劉益守能打,所以他特別防備著對方攻城。湖墅的防衛十分鬆懈,又是在晚上,莊園裏大亂起來,如同烈火燒山,怎麼樣都阻攔不住!
很快魚弘的私軍就失去了湖墅的掌控權,開始各自為戰,被武裝起來的亂民隊伍圍毆。
聽從劉益守的軍令,厙狄昌帶著人退回船上,和劉益守一起站在船頭看著遠處的湖墅亮起一處又一處的火光!
“魔鬼,被放出來了。”
劉益守看著四周燒得透亮的火光,喃喃自語的說道。
“阿郎,這就完事了?”
羊薑一臉錯愣的看著厙狄昌從湖墅退回船上,有些不敢相信戰鬥已經與他們無關了。如果打仗真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她爹羊侃當初就不會把她送到劉益守這邊來了。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一個魚弘倒下,會有千千萬萬個泥坑裏喘息的人站起來。
此番是非功過,等我們作古後,交給後人去評說吧。”
劉益守歎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有的人雖然還活著,但他已經死了,收拾魚弘這種已經被民眾拋棄的廢物,劉益守沒有一點獲勝的喜悅感與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