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城市它叫人難以割舍,有一種懷念它叫做曾經來過。
……
在西安,是九月。
白露已過,暑氣未消。
鬱達夫先生口中“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像喇叭似的牽牛花的藍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夠感覺到十分地秋意。”的秋日似乎還未來至西安,而九月就這樣在陽光與蟬鳴之下悄然而至。
而這座大西北中心城市的秋,更多的是如劉禹錫眼中那般“晴空一鶴排雲上”一樣的萬裏無雲。
徐福拖著箱子,走出大屋頂的西安火車站。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剛下火車,肚裏也鬧起咕嚕。所幸火車站附近從來都缺少不了吃飯的地兒,徐福聞著味,就來到城牆邊上一家筆畫繁多的招牌裏坐下,是家麵館。
“老板,這是啥字?”他滿臉好奇問道。
胖胖的老板單手托著腰,一手兜著漏勺在鐵皮鍋裏翻滾著麵湯,笑道:“小兄弟,第一次來西安吧。”
“嗯啦,來上學的。”
老板頗為自豪介紹道:“陝西八大怪,麵條像褲帶。Biangbiang麵,就是俄這滴招牌,來一碗嚐嚐不?”
“這麼神奇,那必須來一碗呀。”徐福咽了下口水。
盡管各種曆史書中,已經將這座“十三朝古都”過往的輝煌,講的十分透徹了。
第一次看到現代的古都,看那滿大街的仿唐代古建築、城市任何角落裏走出幾步都能看見的古城牆、城牆公園裏老大爺用拖把大小的毛筆沾水寫大字……依舊覺得什麼都新鮮。
“西安人的城牆下是西安人的火車,西安人不管到那都不能不吃泡饃,西安大廈高樓是連的一座一座,在西安人的心中這是西安人的歌……”
依稀似有一首豪邁方言演唱的歌曲,正在腦海裏回蕩著旋律。
配上古城牆上紅燈串串,彩旗飄飄,整個城門、城樓和城牆上的各種亭子,真像一副美麗動人的風景畫。
——他是來上學的。
今年高考考了四百六十多分,這個成績在楚州隻夠上大專。
家裏人覺得他讀書早,年齡也還小,還能搶救一下。
畢竟當初進縣一中的時候可是全憑成績考進去的,沒額外花一分錢。
高中三年他也一直擔任班頭,高一高二時的成績也都是名列前茅的。
如不看高三,那就是妥妥的別人家的孩子。
就想讓他複讀。
但是徐福不能答應。
自己人知自己事,心野了的小男孩,哪裏還學的進去。
看,學吉他、唱k、網吧包夜,打電動……什麼都幹,就是不學習。
也是在高三,他有了一個秘密,從不對人講。
他知道自己並未收心,即便複讀一年,也是白白浪費時間。
到時候分數還未必能進大專呢!
再說了,人一生能有幾個年頭。
現在複讀一年不覺得怎樣,以後走進社會,麵對同屆的畢業生,你的年齡明顯比人都大一歲,結果卻做著比自己小的人同樣的事情,那就是失去的一年啊。
要真按他的意思,連這個大專他都不願意讀的,直接進廠吧,還能多賺點錢養家!
來到這裏上學,也還是徐爸爸拿著笤帚攆著他上車的。
不多時,一碗臉盆大小的碗被端上來。
看著那比褲袋都要粗的麵條,徐福腦海裏又開始不自覺的冒出些熟悉又陌生的詞兒,“你看這麵……”
心裏哼唧著腔調,似乎連吃麵都有味道多了,“哧溜哧溜”嘬完這碗大碗寬麵。
“味道不差,大碗寬麵,YYDS!”
“咦,這特麼又什麼意思?”
北方人就是實惠,一頓飯一碗麵絕對不會讓你吃完還再想加一點。
在車站外轉一圈,徐福也沒找到學校大巴,就幹脆自己去找公交。
“大叔,請問附近哪裏有公交站台?”他拖拉著箱子,滿頭大汗的問路人。
“前麵出了解放門往東走就是了。你要嫌遠,穿過這道巷子也可以走近路。”
“那多謝了。”
徐福毫不猶豫鑽進城牆巷道裏,這種老城牆周邊開發還沒有徹底展開,全是靠著老房子,一些地方甚至顯得陰暗狹窄。
路自然也不太好走,怕箱子拖壞,他全程都是拎著過的。
太沉了,若不是箱子空間就這麼大,老媽是恨不得把整個家都給他塞箱子裏啊。
好在馬上就要穿過巷口了,忽然瞥見前麵一道身影正在來回穿梭。
是個中年大叔,穿著一身整潔白皙的襯衣,正不斷的跟路過的人打招呼,似乎在詢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