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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也是偶爾得到這個題材的,2007年9月15日那天,我落宿廣西某市某某旅社。用某某字是我承諾且守信終生的秘密。這某某旅社不算小也不算大,大廳裏服務台背麵高掛的紐約、東京、莫斯科、巴黎、北京等五個大圓時英鍾在以各自的時間移動指針,兩個服務小姐穿起工作服打著紅領帶,麵對顧客喜笑顏開,操一口夾生的普通話,樓內燈火輝煌,走道交錯,房門林立,買好鋪票拿上門卡,上樓便有股安適感覺。

我剛要取卡開門時,身後有人搶上前來說要為我打開,我掉臉看去便是剛才在登記住宿時站在服務台旁邊的那個老頭子。他笑嗬嗬的全是老廣話。

進到裏麵他沒有接著說有關讓旅客放心等客套話,而是對著臉看我,仿佛我是多年不見的熟人。我邊放下行李邊莫名地揣摩起這個老頭來。

他坐在床邊為我打開電視機,還說裏麵有熱水先洗一洗吧。我也草草地抹抹就出來,猜他或許有什麼事說了他好走。其實我最想的是他要是走了,我立即就大洗一番,那一身的汗涔涔早就不情願了。

我出來後他馬上調低電視機聲音,說:“你是從荔波來的吧?”

我莫名其妙,然而還是笑臉跟他說:“沒是,老人家,我是三都來的,剛才沒登上?”說是荔波我也不怎麼很反對,因為我老家以前是屬於荔波縣的,1954年才劃歸三都來。我心裏好像明白老人家想要和我攀談什麼,於是就補充說:“不過,我老家是九阡,離荔波很近,過去屬於荔波縣,後來才歸三都的。”

他終於眼睛又亮了起來,他說:“我聽你說話就是那邊的。”

我說:“你熟悉那邊?”

他頓了一下,眨眨眼睛,起身去把門關了,回來還是坐在原來那印子上——我的斜對麵。他像是有意地沉鬱了一會,然後才勉強開了口。

九阡那邊過去有個故事不知你聽說沒有?我說九阡地區有很多故事,不知你說的是哪個故事?

他眼睛從電視機移到電視機上方牆壁上掛著的玻璃鏡框鑲的竹塊製作的女人像(這與旅社時興掛全裸美女畫像有點背道而馳),一時間他眼睛變得深不可測,仿佛透過那竹畫向遠處飄去,嘴上就不著邊際地娓娓道來。

……

說故事的這位老人一直是陰沉著臉,時而眼眶還泛起紅暈,咬起牙。故事仿佛久久藏於他內心的深處,從來沒有流露於世,或者遇不到適合的人聽,現在有機會傾吐一番倒是如釋重負。

我不禁急著問他:“那麼,妞母子後來是怎麼失蹤的?”

他說,你回去再問一問,當時是不是有這種情況?

妞母子倆跟著搬到古城外婆家以後,由於孩子還小,也為了避人口舌,一直就不讓妞背孩子出門,其他人都天天外出勞動,隻剩他們在家。一天,有兩個戴著尖尖鬥篷的補鍋匠敲著手鈴串寨來,因為寨上人早早包了飯翻山越嶺去遠地勞動去了,要到下晚收工才回來,一個十多戶的小寨子就隻有妞和幾個小孩子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