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中陸十甲”(1 / 3)

入了昏的晚秋,王城之上朧著一層飄搖的煙雨,細密的雨絲裹挾著冷徹,肆意銷蝕下來。

頭戴著鳳冠的秦茵茵,茫然地踮起小腳,自禁苑內遠眺過宮外的街肆,眉眼間斥著黯淡無光。嫋嫋而升的香煙隨著恣肆的冷風驅散在了空中,徹骨的霜寒隨著半空裏陣陣的刺鼻腥臊,漸漸的歸伏於死寂。

濕冷的街肆裏,朦朧中透著幾許寂靜。本該華燈初上的繁盛,現今廖無人煙。煙雨淒迷的街肆相對,是極為寬敞的長廊,可沿街而立的街肆像是參拜惶惑的信教者,緊閉著門窗,瑟瑟肅立。

不遠處三層建式的奢華樓宇上,飄蕩著沁出點點殷紅的籠罩火燭,冷風侵蝕之下,火燭明滅可見。那是貴重的蛟魚膏脂製成的火燭,籠罩上殘留著火燭燃盡後的幾許蠟油,閃著黯淡的瑩澤。長案上餘留著的繁象絢麗的空蕩,不勝平常。

遠望過街肆的盡頭,一麵極盡奢靡的華蓋馬車隨著周身鐵桶一般的百餘名執矛者,緩緩地接近了寬敞的長廊。執矛者們身披一色的精鋼魚鱗細鎧,手裏的矛猶如發硎的利刃一般,散著生冷的血腥。

坐在車內的長袍男人透過半遮的綢緞,看清了前方淒迷的荒涼,他的臉上慢慢地展露出冷笑了。

……

森冷的高牆前,接待者立在了宮門的遮蔽下,身旁簇擁著一眾內侍近衛。他一襲紫金色的束帶裝束,肅穆的麵容宛若刀削斧劈。頭頂的鶡冠下,齊截地束著一頭銀發。他直直地看向前方漸行漸近的馬車,那極亮的眸子裏,有著獅子不容侵犯的尊嚴。

這時,駕車的侍從猛地將馬車止住了,四匹上等的拉馬長嘶的聲音像是翻卷著風雷一般暴烈。那是在示威,可是接待者的身形紋絲不動。華蓋裏男人的臉上帶了幾許的蔑視,他掀開簾子,於衛士重重拱衛之中,慢步走去。

“肆甲廣皿國,使者張貌,前來貴國……討要傳國玉璽。”男人抖動著下顎幾縷長須,極薄的嘴唇上含著笑。

接待者微愣,手裏慢慢地摁住了刀鞘,眉目間緊皺有如虯龍。

“無知者……無畏,”他的聲音極低,“傳國玉璽乃是我國之根基,豈是你這種小人可以覬覦的?”

“齊瀧……你該明白的。廣皿的武王,權勢何等之烈!”

“先禮後兵,好一個和親會盟之法!”齊瀧冷笑,鷹隼一樣的眼睛盯控著張貌,“難道你就不怕死在這兒?”

“如果你敢的話。”張貌斜眼瞥著他。

有清鳴聲激顫,寬背的戰刀自齊瀧手中瞬間拔出,直直的架在了張貌的脖頸處,“該當死罪!”

衛士迎上,長矛寒光乍現。

“退後!”張貌擺手,“再多人上都隻是送命罷了。況且,不過是老朋友耍性子而已,不礙事。”

“齊瀧,咱們之間的小事改日再談,你該明白我此次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陪你戲耍的。”張貌推開了那把戰刀,“去把茵茵公主請出來吧!照你的意思來辦,我的老朋友。”

齊瀧硬著身子,可終是慢慢收回了戰刀,他深藏獅子的眼睛裏,漸漸的黯淡了。他極不甘心的轉身喚左右侍臣去禁苑內恭請茵茵公主。

……

禁苑內徐徐而出的盛大儀仗像是國家最後消弭前的宴舞,侍臣們緊緊地簇擁著正中的那抹倩影,行至宮外。近臣太監先行走向前去,他揮動手裏的二尺麈尾,尖聲高喊,“恭迎茵茵公主駕臨外宮主門!”

所有臣子一齊跪下,高聲恭迎。

張貌細細地瞧過去,長須隨風攪動,他象征性的拱手。禮節不能失,這位公主,以後或許是會成為廣皿主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