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曹禦史所參程禦的罪名有八大條,包括侵占田地、強搶民財、逼良為賤……這麼一條條,一款款條分縷析地說下來,程禦卻隻冷笑一下,等候皇上垂問。

然而皇上並沒有給他當堂自辯的機會,直接讓他脫下官帽,回府等候有司調查。

這一樁案件並沒有交給汴梁府或是刑部,而是直接交給了大理寺,皇上著令十日內查清。散朝後皇上把王臻華留了下來,“愛卿以為,程卿是否清白?”

王臻華秉持謹慎道:“臣尚未著手調查,不敢輕言程大人之對錯。”

皇上溫和地長歎一聲,“愛卿隻管放心去查,公道自在人心,雖然程禦是朕的心腹臣子,但若程卿當真有錯,朕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包庇阻攔。”

王臻華恭敬垂首道:“臣遵旨。”

被小太監一路恭敬地送出了宮,王臻華回首看向太極殿的方向,當真是帝王無情……前腳才借著程禦的手肅清了朝堂,可一等坐穩了皇位,就把程禦這個操刀手扔出去平息眾怒……

當然,這個結果是王臻華一手設計,她自己也算不得什麼好人。

王臻華出宮門,上馬車,回大理寺辦公。

回到大理寺的第一樁任務,就是調查程禦一案。雖然程禦的諸宗罪名都是她一手收集而成,但她總要做做樣子騙騙外人,把明察暗訪的程序一步步走過來。

拖了三天,王臻華就把所有證據收集齊,先進宮麵聖,得到旨意後,直接去了程家拿人。

程禦顯然消息靈通,王臻華一到程府,就見程府中門大開,程禦一身白衣,端著茶杯等在中堂。王臻華帶著手下差役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程大人,請吧。”

程禦眸色深沉地看了王臻華一眼,麵無表情站起身。

雖然程禦一沒著官服,二沒帶佩劍,甚至一句威脅的話都沒說,就這麼長身玉立幾步走來,就把眾差役嚇得一跳,刷刷刷拔出劍,腳下不自覺往後縮去。

“讓程大人見笑了。”王臻華抬了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無妨。”程禦一點沒把這些人看在眼裏,他若是當真想逃,憑著這些人的本事,再來三倍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之所以等在這裏,是相信皇上會給他做主。

王臻華沒讓人給程禦上枷鎖鐐銬,直接讓馬車駛進院子,馬車拉著程禦徑直去了大理寺。

王臻華指了一個能吏,讓他負責拷問程禦,但三四天下來,幾乎所有刑具都使了一圈,但程禦一字不吐。眼看著皇上給的期限越來越近,王臻華隻能親自過問。

程禦眼下的模樣與數天前可謂截然不同,一身白衣破破爛爛,浸滿血汙,頭發披散,除了眼神與之前一樣亮得嚇人,幾乎看不出來這就是之前風頭正健、殺名赫赫的皇城司指揮使大人。

王臻華蹙眉,抬手招來獄卒,“程大人可是朝廷棟梁,怎可這樣慢待?快給程大人沐浴更衣。”

程禦定定望向王臻華,唇邊的諷刺幾乎滿溢出來。

不管眾人如何作想,王臻華的命令很快傳達下去。程禦身上鞭傷、燙傷、刀傷比比皆是,傷口鮮血淋漓,洗這麼個澡不啻於一道酷刑,但程禦表情變都沒變一下,就好像這身體不是他的一樣。

由於王臻華沒說給程禦上藥,獄卒不敢擅專,隻緊緊包紮住,使傷口不再流血,不致汙了新衣。

程禦被引進來一間幹淨的房間,有桌有椅,有窗有榻。王臻華坐在桌旁,手中捏了個茶杯,半垂著頭慢慢飲著茶。看著這閑適的情景讓程禦差點覺得,之前的牢獄之災隻是一場荒唐夢,但是身後獄卒的關門聲瞬間提醒了他,這間屋子再幹淨整潔,也不過是個好一點的牢房罷了。

王臻華給程禦斟了一杯茶,推了過來。

程禦坐了下來,正好沐浴完有些口渴,也不客氣,直接端起來喝個幹淨,又反客為主自斟自飲。

王臻華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在茶裏下藥?”

程禦冷聲道:“若是重要欽犯中毒而死,你這大理寺卿在皇上麵前,難道能逃得了失察之罪?”

“就算一時失察又有何妨?”王臻華放下茶杯,意有所指道,“倘若皇上一心庇護,這罪責也不過罰上幾個月俸祿,頂多幾個獄卒遭殃頂罪罷了。”

“皇上會因此庇護你?”程禦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大笑起來。

王臻華卻隻目光冷靜地望著程禦,直看到程禦笑聲漸消,才提醒道:“程大人怕是忘了,你有今日之禍是因何而來。”

程禦握著茶杯的手不由收緊,一字一頓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對於程禦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查出曹禦史當庭彈劾的幕後之人,王臻華一點都不意外,雖然眼下被當麵揭穿,她臉上也半點沒有羞惱愧疚,隻平靜道:“你漏算了一件事,若是皇上有心護你,當日曹禦史的奏折念出來,又怎會不讓你當庭自辯,而是直接讓你褪去官服、回府待罪?”

程禦張口就要斥責對方妄言上意,但這些天皇上對他的置若罔聞,讓他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