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將軍!”
怒吼聲裏,鋒利的箭矢劃破夜色,織出一道道密網,罩向院落。
元璟猛地張開雙眸,長睫上掛著的血珠迸開,抬手按住妙英後頸,把她護在懷裏,轉了個身。
“阿吉!”
他厲聲喊,眸光冰冷,絲毫不管身後箭雨呼嘯而至。
阿吉飛撲上來,擋在妙英跟前,鉗住她的胳膊,把她拖開。
他奉命在混亂中守著妙英,剛才妙英見元璟危險,掙開他衝了出來,他一時沒抓住。
妙英掙紮。
阿吉一邊把她往角落裏拖,一邊喊:“傅毅他們身經百戰,會保護好公子,小夫人,你快隨我躲起來!”
妙英渾身濕噠噠的,都是剛才抱住元璟的時候蹭到的血。
她一把抹去臉上血跡,一張臉紅紅白白,拽住阿吉:“給我一把刀!我不會添亂,你去幫公子!”
阿吉呆了一呆。
妙英不等他答應,唰的一聲拔出他腰上佩刀。
一支箭矢淩空飛竄過來,她一刀格擋開,催促:“快去!”
阿吉回過神,拔出另一把彎刀,衝到廊前,和另外幾人一起守著長廊。
牆頭有人在指揮放箭。
元璟立在親隨之中,沉聲發令,那個一刀砍下馮都尉頭顱的猛士傅毅得令,對著牆頭拉開一張黑鐵長弓。
一箭射出,牆頭之人應聲栽倒。
其他人跟著齊射,利箭噗嗤噗嗤刺入護衛胸膛。
牆下一陣怒罵狂叫,不斷有人順著木梯往上攀爬,缺口很快被人補上。
被重重包圍的親隨早已經演練過數次,頂著密密麻麻的箭雨往前踏步,朝著最大的缺口衝鋒。
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森冷氣勢,讓牆頭上放箭的護衛不由得心生畏懼。
妙英手握長刀,劈開時不時飛來的亂箭,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高亢的慘叫,她轉身看過去,俯身上前幾步,一把扯住滑倒在地、不停尖叫的梁知節,把他往廊簷下拖。
梁知節在她的拖拽之下連滾帶爬地逃回長廊,癱在地上,望著青磚地上插滿的羽箭,尖叫聲慢慢停了下來。
“枝枝小娘子……”
他站起身,理了理散亂的襆頭和衣襟,努力讓自己的神情顯得更自然,“我是個文官,不會拳腳功夫,不擅廝殺,讓你見笑了。”
妙英嘴角抽了抽:“我剛才什麼都沒聽見,隻聽見喊殺聲。”
梁知節臉上紅透。
妙英拖著他躲在角落裏,問:“公子來流沙城選拔球手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誅殺馮都尉?來叩關的羌人是你們安排的?等諸位將領知道馮都尉死了,你們怎麼辦?”
梁知節抱著廊柱,緊張地盯著空中亂飛的利箭,“沒錯,叩關是假的,榷場最大的集會還沒結束,羌人不會在這時候南下……至於那些將領,他們沒有軍令,不敢強行入城,這幾天公子探過幾處軍營,各處都布置打點好了,不能說萬無一失,至少能熬過今晚。”
他笑了笑。
“熬過今晚,我們還有勝算,熬不過,那就隻能死在這流沙城了。”
妙英望著遠處帶著親隨往前衝殺的元璟,心裏發沉。
四年後重逢,她以為自己狼狽不堪,變了很多。對著銅鏡束起長發時,她已經想不起四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原來變得更多的人是哥哥。
以前的他,從不會說自己是瘋子。
他身懷密令,如履薄冰,還得因為自己而分心……
妙英握緊刀柄。
她想幫元璟。
梁知節看一眼妙英,“還好馬薩部的頭人被馮信打發去了銀州,聽說他是半個羌人,對馮信很忠誠,小娘子覺得他知道馮信出事,會不會帶兵趕回來?”
妙英搖頭:“蠻克烈對馮信表麵敬服,其實早有不滿,他不會為馮信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