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一個問題，”張叢森放下書卷，起身負手繞過書案來到窗戶前：“張財旺四人死於食物中毒，那為何其他囚犯沒出問題。”
師爺想了想，說：“會不會是有人中途進過牢房，找機會在四人飯菜裏下的毒……”
“應該不會，”張叢森道：“昨晚我把收押張財旺四人的兩名獄卒單獨叫過來問了，放飯時沒出過什麼問題，旁邊也能有人作證。”
師爺略略點點頭，一般在送飯時，為了避免中途出現譬如餐盒夾帶紙條、或是有人伺機投藥等情況，這種時候往往反而是獄卒盯得最緊之時。
而且要在戒備森嚴的牢房裏公然下毒，想想也不是太可能。
“所以排除一切飯菜下毒原因，目前我隻能往其他方麵想了，”張叢森習慣性地凜起了眉：“被投了毒的未必是飯菜，也可能是餐具，譬如筷子，飯碗。”
師爺心下一驚：“對啊。”
張叢森轉過身，問他：“張旺財一夥人當夜用的碗筷，乃至是送飯餐具，還能找得回來嗎？”
“當然能，”師爺連聲道：“對於案發現場留下的任何一個物證，若是沒有大人您的指示，我們一般都會按照原來狀態仔細保存著。”
聞言的張叢森微微吐出口氣：“去把它們拿來，順便找兩個靠譜點的大夫過來驗證驗證。”
想想又忌憚於之前的“假大夫”事件，怕中途生出什麼變故，張叢生多留了個心，囑咐師爺道：“這事必須得是你親自去安排，不能假借旁人之手。”
師爺點頭：“是。”
正說著，張叢森視線越過敞開的書房門，看見張老夫人正領著她那名貼身丫鬟雲起往府門走。
自從上次張老夫人生病卻要硬抗不準下人告知後，張叢森辦完工便極少留在衙門，不管有多忙，總要抽個空回來守守他家老夫人才覺得踏實。
“今兒是第二次出府了吧，”張叢森問身旁師爺：“老夫人可是看中了外頭什麼東西，不閑下來地往外走？”
師爺道：“聽雲起說，老夫人似乎挺喜歡城中新開的那家涼粉客棧，幾乎一到飯點便要親自過去一趟。”
“涼粉客棧？”張叢森的腦子讓各種公文案件塞得有些發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具體是哪家客棧。
師爺笑了笑，道：“回大人，就是前不久和張旺財一夥爭執到公堂上的那家客棧。”
張叢森恍然點了點頭，半晌蹙眉問：“沒問題的吧？”
師爺笑道：“沒有吧，辦事時有路過這家客棧，生意十分好，過去吃粉的人很多，就這情況，那客棧老板娘不敢不保證食物質量。”
張叢森兀自點了點頭，隻覺得這事到有幾分好笑，被自己因為食物安全問題追究過責任的涼粉客棧，現下卻成了自家老娘的每日必去。
“也罷，老夫人喜歡就讓她去吧，”張叢森歎了口氣：“你多安排幾個機警小廝陪同著，可不能再讓她隨隨便便領個小丫頭就這般出門。”
師爺：“好的。”
·
洪玥怎麼也沒想到，張老夫人會對她家的炒涼粉吃上癮，一到飯點便會準時領著她那小丫頭趕過來。
涼粉這東西好是好吃，畢竟不能當成主食來用，隔三差五吃個幾頓沒問題，可這一頓連一頓的吃下去，早晚得出點問題。
到時候張叢森那邊再追究下來，洪玥可就不知道應該要找個什麼理由去解釋了。
況且出事的人是他老母，到時候非得被扒下一層皮不可。
這麼想著，洪玥漸漸地便有了危機意識，將涼粉端上桌給張老夫人後，問她：“老夫人，您喜歡這涼粉哪一點啊？”
洪玥性格活潑，嘴巴能扯又會說，現在和張老夫人已經把關係處得很好，從某些話題上來說，屬於已經可以開兩個無傷大雅玩笑的地步了。
“可是我家涼粉對您使了什麼魔咒？”洪玥繼續笑問。
張老夫人樂得空無一齒的口腔一覽無餘：“不知道啊，老身就是很好這一口，說不定是小玥你在裏麵加了什麼神奇用料。”
洪玥哈哈笑了笑，是時添進來真正想問的：“老夫人，您這麼偏愛我家涼粉，不能是因為您嚼不動其他硬食吧？”
“實不相瞞洪老板，”旁邊雲起笑道：“老夫人現在能選擇得食物不多，畢竟軟食籠籠統統也就那麼幾樣，而在這幾樣選擇中，洪老板客棧的炒涼粉無疑是最可口能吃得下的。”
“這樣啊，”洪玥敲著桌簷仔細盤想了一下，半晌眼放靈光道：“老夫人，我送給您一個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