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老者喝問莊客道:“吵什麼吵!你們活都幹完了麼?在這裏胡鬧什麼!”
莊客道:“太公勿怪,不是我們要吵,是一個和尚要打我們。”
“十一個和尚要打你們?”
“不是十一個,而是一個和尚。”
“二十一個?”
“不是二十一個,其實一個。”
“七十一個?”
“太公,你耳聾又犯了。不是七十一個,就是一個。”
“九十一個?”
魯智深大笑,上前道:“灑家是五台山來的和尚,要去青州。今晚趕不上宿頭,借貴莊投宿一宵。這些廝們好生無禮,要綁灑家,因此和他們鬧。”
“其餘九十個和尚在哪裏?”
“沒有那麼多,隻有灑家一個。”
那老者道:“既是五台山來的高僧,請隨我進來。”
智深跟那老人直到正堂上,分賓主坐下。
那老人道:“師父休要怪,莊客們不知道師父是從活佛來處來的,隻當做普通和尚看。老漢從來敬重佛天三寶。我莊上雖然今夜有事,權且留師父歇一宵再去。”
智深將禪杖倚了,起身合掌打個問訊,謝道:“多謝老施主,灑家不敢動問貴莊高姓?”
老者道:“老漢姓劉,此間喚做桃花村,鄉人都叫老漢做桃花莊劉太公。敢問師父俗姓,法號喚做什麼諱字?”
智深道:“灑家姓魯,法號智深。”
劉太公道:“原來是魯大師,請吃些晚飯。”
沒多時,有一個莊客搬張槐木桌子過來,另一個莊客端一個托盤,裝著三四樣菜蔬,一雙筷子,幾個素餅,放在魯智深麵前。智深解下包袱坐定,也不謙讓,亦不推辭,無一時,都吃了。
劉太公一直在對席呆坐,神情恍惚。
莊客收拾過桌子,太公道:“師父在外麵耳房中胡亂歇一宵。夜間若外麵有什麼動靜,千萬不要出來。”
智深道:“敢問貴莊今夜有什麼熱鬧事?可用灑家幫忙?”
劉太公搖頭道:“大師好意心領。今夜事非是你出家人可參和的事。”
“太公為何麵上不甚喜歡?莫不怪灑家來打擾莊上?明日灑家算你房錢就是。”
“我家時常齋僧布施,哪裏多大師一個。隻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因此煩惱。”
魯智深嗬嗬大笑道:“男大須婚,女大必嫁。這是人倫大事,五常之禮。太公有何煩惱?”
“大師有所不知,這個親事,小老兒不是情願的。”
“太公,你是個癡呆漢。既然不兩廂情願,為何招他做女婿?可是令女心儀他,執意要嫁?”
劉太公道:“非也,非也。大師容我細稟。小老兒有一個女兒,今年一十九歲。此間有座山,喚做桃花山。近來山上有一個大王紮了寨柵,聚集著二三百人,打家劫舍。青州官軍捉他不得。想是上輩子做的孽,前幾日他來老漢莊上借糧,不合被他見了老漢女兒,就撇下二十兩金子,一匹紅錦為定禮,選著今夜好日,晚間來入贅老漢莊上。因此煩惱,並不是因為大師。”
魯智深聽了道:“原來如此。灑家有個道理,管保讓他回心轉意,不要娶你女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