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夜,次日天色未明,眾人都起來,都想要趁早涼起身上路。
楊誌猛的跳起來,大喝道:“往哪裏去?都給我接著睡,等我叫你們上路時再起身。”
一個軍漢道:“提轄,為何不趁著早上涼快走,非要等到日裏熱了,再催我們死命行路。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道理?笑死我了,跟我講道理?”楊誌冷冷罵道,“你們這群鳥人懂得什麼道理!別的我不管,這一路上不遇上賊人,就是最大的道理。”
眾軍士不敢違拗他,隻得忍氣吞聲,接著睡了。
當天一直到巳牌時分,楊誌看看天氣足夠熱了,才又啟程。
如此行路,每日最多隻能行三十餘裏,都是在最熱的時辰。那十一個廂禁軍,口中喃喃訥訥不停的抱怨。兩個虞候在老謝都管麵前也絮絮聒聒的搬弄口舌。
老謝都管聽了,雖麵上不露絲毫,心內也惱楊誌,與眾人道:“等到了黃河,就換船走水路去汴京,你們不用挑擔,能輕鬆不少,且再忍耐一段時日。”
又過了三五日,眾人到了壽張縣境內,宿在野雲渡附近一處客棧。
老謝都管與楊誌道:“提轄,眼下便有水路,不如乘了船走,如何?”
楊誌見路程過半,也略鬆了口氣,道:“老都管此是老成之言,極為高明,隻是此處離濟州府梁山泊太近。”
“近又如何?”張虞候問道。
“梁山泊有強人紮寨,時有小股水寇沿黃河侵襲,一般商船坐不得。前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就投在那裏,不是一般山寨。”
老謝都管道:“提轄本領高強,小股水寇必然不在話下。林衝一個教頭,如何敵得過提轄精妙手段?”
“非是小可自誇,自藝成以來,陸上技擊能勝過我的屈指可數,便是能戰平的不過十數人。隻是水陸殊途,水戰我是一竅不通。若是船大些,隻要別被水寇鑿漏,也能打,所以一般商船坐不得,必須要大船才好。”
“提轄乃楊家名門之後,那水寇聽得提轄的威名,上來結識都怕不及,哪裏還敢來鑿船。”老謝都管略帶一絲譏諷道。
楊誌微微一笑,道:“老謝都管聽我細說,此事早在我謀劃之中:出發前中書府已行文登州水軍,有艘樓船帶了幾十澄海弩手五月廿五前便來野雲渡會和。我們坐了那船上汴京去,可保萬全,而且船大乘起來也舒服。”
“今日是五月廿三,莫不是說再有兩日那船便到了?”老謝都管掐指算了算。
“若那船不失期,便隻在這兩日就到。”
老都管大喜,便去與眾人說了,卻不說楊誌提前謀劃,隻說自己嚴令之下,要改行水路。
眾人自是歡呼雀躍,一行人便在渡口客棧等登州水軍樓船前來會和。
不料等了幾日,仍不見樓船來。眼見已是五月底,楊誌暗暗心焦。
這一日晨起,他洗漱時無意間看到銅盆中水的倒影,自己臉上的青記不知何時又大了些,已順著鼻口,慢慢往右臉進發。他怔怔的摸著臉,看著倒影,不由心焦:等到了汴京,然後討好蔡京,等拿到他們底細再倒戈,少說也得一二年功夫,如何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