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衝仰天長歎道:“不想我今日被高俅那賊陷害,流落到此,想當強盜都不得,如此命蹇時乖!”
過了一夜,天明起來,林衝吃些飯食,背了包裹,跨了腰刀,提了樸刀,與宋萬投東山路上來。
林衝道:“我今日若還取不得投名狀,隻得去別處安身立命。”
宋萬也是無話,悶頭不言。
二人來到山下東路林子裏潛伏等候。看看日頭中了,又沒一個人來。時遇殘雪初睛,日色明朗。
林衝提著樸刀,尋思道:“眼見得又不濟事了。不如趁早,天色未晚,直接往別處去,待汴京職方司有了消息再做計較。”
正尋思間,隻見一個挑夫遠遠在山坡下大步行來。
林衝伏低身子,藏在在林子中,目不轉睛看著。待那人來得近了,卻把樸刀剪了一下,猛的跳出來。
那挑夫見了林衝,叫聲:“哎呀!”他扔了擔子,轉身便走。林衝趕過去,不料那挑夫是個慣行山路的,追趕不及,被他閃過山坡去了。
林衝道:這番真是命苦!等了三日,才等一個人來,又被他逃了。”
宋萬揭開蒙在擔子上的麻布,看了看,道:“雖然沒殺人,但這一擔財帛,想來也夠了。”
林衝道:“我再等一等,麻煩宋兄先挑這擔兒上山去。”
宋萬聞言挑了擔子去了。
等不多時,隻見山坡下轉出一個大漢來。林衝放眼看去,那漢子頭戴一頂範陽氈笠,上撒著一把紅纓,跨口腰刀,提條樸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麵皮上老大一塊青痣,腮邊微露些少赤須。
那人把氈笠掀在脊梁上,坦開胸脯,挺手中樸刀,大叫如雷,高聲喝道:“潑賊,殺不盡的強人!將我的行李財物拿哪裏去了?我還沒來捉你,你們倒先來揭逆鱗、拔虎須!”那人說著飛也似衝過來。
林衝正沒好氣,哪裏答應,隻睜圓怪眼,倒豎虎須,挺著樸刀,搶上來鬥那個大漢。
但見架隔遮攔,卻似馬超逢翼德,盤旋點搠,渾如敬德戰秦瓊,林衝與那漢鬥到三十來合,仍是不分勝敗。
正鬥到難解難分之際,那漢子跳出圈外道:“你這廝名姓如何?武藝倒是高強,為何不思報效國家,反倒做強人?”
林衝聽了,心中不由苦笑,暗暗道:我正是要報效國家,隻是若打不贏你,想做臥底不得。
見那人使的是楊家槍法,林衝心裏一動:“職方司好似來了個楊誌,人稱青麵獸的,是楊家之後,難道便是此人?”
“你那漢子,可是姓楊名誌的?”林衝喝道。
“咦,想不到你一個草莽強人,也知我的名姓?”
林衝大喜,見四周無人,從腰帶中掏出職方司的身份銅牌道:“卻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那漢子果然便是楊誌,且說他在江南諸事已了,正要去汴京職方司複命,趕上林衝。
楊誌曾聽高職方使說過林衝之名,一直未能相見。
楊誌問道:“教頭不是在滄州麼,緣何到此?”
林衝把草料場一事紛說一遍,又道落草梁山泊難處。
楊誌道:“想不到武藝高強也有高強的難處,不過既然那擔財帛能相抵,教頭拿了去便是。”
“這如何使得?”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何況你我同僚。你這是為了公事,再者說那財帛也不是我的,是一龍虎山妖道搜刮的不義之財,恰好被我殺了,便雇個挑夫上汴京去。”
林衝連連道謝,楊誌道:“此時不是說話時,你自上山去罷。待我回京,少不得四處公幹,總有機會見麵。”說罷楊誌作別而去。
林衝自回山寨,王倫舍不得那擔財物,便讓林衝坐了第四位,朱貴坐了第五位。從此五個好漢在梁山泊,打家劫舍,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