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光陰如梭,已是春去夏來,天氣漸熱。宋江是畏寒又畏熱的,每日放衙後隻在烏龍院閉門不出,暗暗尋思臥底一事。
汴京城裏每次送銀錢來都要催促宋江落草,若是再無進展,隻怕難以交待。宋江在公門做押司久了,知道即便沒有政績,不管真假,也要造出政績來,不然不僅上峰臉上無光,自己日後得官身也怕更難。
宋江想的頭疼,便去尋美髯公朱仝。
鄆城素有東貧南賤,西貴北富一說,朱仝是富戶,家安在北城,宋江曾去過幾次。
剛走到十字街,見一隊坐馬弓手與一隊步軍拿著弓箭槍棒簇擁著朱仝迎麵而來。
朱仝見了宋江,停住隊伍在馬上招呼道:“兄長,去哪裏?”
宋江道:“今日得閑,想要去尋你吃酒,可巧在這裏遇到。”
“今日不巧,城外黃泥岡有強盜截了商隊,知縣相公要小弟前去查探,改日再與哥哥吃酒。”
“我閑著也是閑著,和你一起去看看,如何?”
“如此甚好,也能幫小弟參謀一二——隻怕萬一動起手來,刀槍無眼,傷了兄長貴體。”
“不妨,我雖然身手不高,等閑幾個壯漢還近身不得。”
朱仝便讓一個軍士下了馬,把馬讓給宋江騎,一同往城外去。
行了約二十裏地,宋江隻顧與朱仝閑聊,無意間看了隊伍,發現步軍隊中有一個沒穿軍服的年輕漢子,看年紀二十歲上下,跟著眾步軍跑。
那年輕漢子步子甚大,雖是跟著跑了大半個時辰,仍是步履輕快。反看那些步軍,一個個跌跌撞撞,上氣不喘下氣,叫苦連天。
宋江與朱仝問了,朱仝道:“那是報案的苦主,他家中的商隊往返於青州和徐州之間做生意,這次不巧被強盜截了。因他叔叔孔賓在青州衙門當差,知縣相公不敢耽擱,使了我們來。”
“他叔叔在州衙做什麼?”
“做孔目。”
“不知當哪一案?是吏案麼?”那時州衙裏分吏、戶、禮、兵、刑、工六案,分別對應中樞六部。孔目便是那一案小吏的總管。這孔賓能讓鄆城知縣如此大張旗鼓,因此宋江推測他管吏案。
“不是,是六案孔目。”
顧名思義,六案孔目自然把六案全管了,是大孔目,權勢遠比某一案的孔目大,一州的刑獄訴訟、賦稅賬簿、監管倉庫、文書收發都歸他管,所謂的無印知州。而且偏偏不是別處,是青州的六案孔目,因了花榮的幹係,更讓宋江火熱。
宋江道:“賢弟怎麼不給他馬匹?不是得罪了他麼。”
“我再沒有眼色,也不至於如此。是他自己不願騎馬,寧願跑著。”
“賢弟叫他過來,我問他幾句話。”
朱仝便喚了那人到隊伍前麵來見宋江。
宋江看了,隻見他麵若銀盆,濃眉大眼,英俊非凡,跑了這麼久,呼吸不見沉重,隻是微微出汗。
那人邊跑邊唱個肥喏道:“路上行禮不便,押司莫怪。”
“你是哪裏人氏?叫什麼名字?”
孔明答道:“回押司的話,我家在青州白虎山下孔家莊,姓孔名明,江湖人送外號毛頭星。”毛頭星即是後世所說的彗星,又叫掃把星,被百姓認為是災禍的象征,又指喜好惹禍的人。
宋江笑道:“毛頭星?不錯,你年紀輕輕,江湖上便有外號了?”
“都是鄉下人亂叫,哪裏如押司及時雨這般名聲遠揚。”
“哦,便你在青州也聽說過我?”
“前幾日鎮上來了個使棒賣膏藥的,我是聽他所說。”
宋江想了想,當是李忠所說。不過問了孔明那人模樣,也不像李忠,估摸是李忠徒弟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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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便到了一處山岡,那岡上都是別處沒有的黃泥,名為黃泥岡。岡上一塊平地,一個十六七歲的後生帶著一個伴當守了幾個空箱籠在那裏等。那後生是孔明的弟弟,獨火星孔亮。
孔亮見官軍過來,上前見過,道:“見過各位上下,那夥強盜把貨物搬到西邊山上去了。腳夫們嚇散了,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