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魯智深大鬧文殊院(3 / 3)

寺裏已得了另一個和尚的稟報,監寺叫起在寺裏幫工的老郎、火工、直廳、轎夫,二三十人,各執白木棍棒,從西廊下衝出來,正好當麵迎著智深。

智深望見,大吼了一聲,好似嘴邊起個霹靂:“你們這些賊禿都來打灑家!”他大踏步衝上前來。

眾人不知他技擊本領高深,仗著人多,要來打他。不料被他搶過一條棒去,一連打倒好幾個。眾人這才知道他是個凶漢,慌忙都退入地藏殿裏去,關了殿門。

智深衝到階上,先一拳後一腳,打開殿門。那二三十人無路可逃,智深哈哈一笑,在地藏殿裏混打一氣。

監寺見不是頭,慌忙報給智真長老知道。

長老帶了首座,引了三五個侍者急忙來到廊下,喝道:“智深!不得無禮!”

智深雖然酒醉,卻認得是長老。他撇了棒,向前合掌低頭打個問訊,指著廊下,對長老道:“智深吃了兩碗酒,又不曾撩撥他們,他們卻一起來打智深。”

長老道:“智深,你看看這地藏殿的對聯。”

智深道:“灑家認不得這麼多字。”

“我念給你聽:地獄天堂由一念,升沉宜自取;藏經妙理破諸迷,凡聖可參修。”

“灑家……灑家……呃……不懂。”智深一個大酒嗝上來,酒氣中參雜著酸臭氣。

“罷了,你看我麵,快去睡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長老見智深眼睛發直,知道這不是講佛法的時候,隻得作罷。

魯智深對著那些幫工道:“灑家不看長老麵,定不與你們善罷甘休!還有你那些個禿驢,今日都把你們打死!”

長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禪床邊。智深“撲”的便倒了,險些把禪床砸塌。

眾多僧人圍定長老,告訴道:“本寺哪容得這個野貓,亂了清規!”

長老見群僧聲勢浩大,閉眼道:“既如此,不若讓他出門遊方去如何?”

首座大急,道:“雖是魯智深眼下有些聒噪,後來卻成得正果。不看佛麵也需看僧麵,且看大相國寺智清禪師情麵,饒恕他這一回。”

長老道:“既然首座求情,我明日待他酒醒,再去教訓他。”

眾僧冷笑道:“好個沒道理的首座與長老!”各自散去歇息。

次日,早齋罷,長老叫一個侍者到僧堂裏坐禪處喚智深。

那魯智深還未睡醒。過了半晌,他忽然自己起來,半穿了僧衣,赤著腳,一道煙走出僧堂來。侍者吃了一驚,趕出外來尋時,卻蹲在佛殿後撒屎。

侍者忍笑不住,等他淨了手,說道:“長老請你說話。”智深跟著侍者到方丈室。

長老道:“你雖是個武夫出身,但已經出家,也曾摩頂受戒。僧家常理:一不可殺生,二不可偷盜,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貪酒,五不可妄語。你為何吃得大醉,傷了看門的和尚,打壞了地藏殿的朱紅殿門,打走了火工道人,還口出不遜,為何這般!”

智深跪下道:“智深再也不敢了。”

長老道:“寡欲清心,能受苦方為誌士,寬宏大量,肯吃虧不是癡人。你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亂了清規?我不看智清師弟情麵,定趕你出寺,以後休要再犯。”

智深起來,合掌道:“不敢,不敢。”

侍者道:“這智深四處便溺,又不坐禪,還毆打眾人,選佛堂眾僧都不願與他住在一起。”

首座趁機道:“那就讓他住我房裏,早晚也好管教。”

長老便允了,首座領了智深到自己房裏,安排早飯與他吃;又用好言勸他;見他衣裳撕打壞了,也沒穿鞋,又取一領新僧衣,一雙新僧鞋,與了智深。

其後幾天,趁智深不在,首座便來尋金銀,隻是遍尋不著,心道:“酒後吐真言,須得把那醉貓灌醉了,才好詢問。”

首座那裏如何暫且不提,隻說魯智深自從吃酒醉鬧了這一場,一連十幾天不敢出寺門去,就怕忍不住飲酒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