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候道:“如今禁軍中雖有幾個教頭,但任誰拍馬也趕不上林兄。新來的太尉也高看你一眼,卻是受誰的氣?”
林衝掐頭去尾,隻把那日高衙內在五嶽廟調戲林娘子的事告訴陸虞候一遍,別的都隱瞞了。
陸虞候道:“阿嫂平日少出門,想來高衙內不認得她,多半是誤會了,林兄不要放在心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高衙內既然已知道了,沒有再來調戲他父親下屬妻子的道理。來來來,吃酒。”
林衝一口氣吃了八九杯酒,小腹隱隱有些漲,起身道:“陸兄自己吃幾杯,我去淨了手來。”
林衝下了樓,出酒樓門,在東小巷內一間茅廁淨了手。他回身轉出巷口上樓,隻見女使錦兒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官……官人,叫我找的……好苦!原來在這裏!”
林衝帶著醉意道:“找我做什麼,我又沒吃多,待會就回家。”說著他在錦兒臀間擰了一把,小聲調笑道:“果然是春天到了,回去洗幹淨等我。”
“官人,不要開玩笑。出……出事了!”
“有話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錦兒道:“官人和陸虞候出來,沒半個時辰,隻見一個漢子急急忙忙跑來家裏,對娘子說道:“我是陸虞候的鄰居。你家教頭和陸虞候吃酒,隻見教頭一口氣喘不上來,便昏倒了!”我便叫娘子趕緊去看。娘子聽了,連忙求隔壁王婆幫忙看家,叫我一起跟那漢子去。我們一直到走到太尉府前巷裏一戶人家,上到樓上,隻見桌子上擺著些酒食,卻不見官人。我們正要下樓,隻見前日在五嶽廟裏那人出來道:“娘子請坐,你丈夫來也。”我見不是頭,慌忙下樓,隻聽得娘子在樓上大叫:“殺人了!”我在附近找不著官人,正撞著賣藥的張先生道∶“我在天漢樓前路過,見教頭和一個人在那裏吃酒。”因此才找到這裏。官人快去!”
林衝聽錦兒說罷,假做吃了一驚,回頭怒罵陸謙:“你這廝做出來的肮髒事,回頭再來和你算賬。”他顧不上錦兒,隻三步並做一步,跑到陸虞候家,搶到樓梯上,把住樓門,擋住去路。
隻聽得張貞娘叫道:“清平世界,為什麼把我良家女子關在這裏!”
接著聽得高衙內道:“貞娘,可憐可憐我!我這番熱心好意,你便是鐵石心腸,也該暖化了!”
林衝立在樓梯上,叫道:“大嫂!開門!”
貞娘聽得是丈夫聲音,隻顧來搶門。
高衙內開了樓窗,跳牆走了。
林衝竄到樓上,尋不見高衙內,見貞娘衣群散亂,頭麵不整,不由有些心虛。他生怕高世德來個假戲真做,劈頭問道:“不曾被這廝玷汙了?”
貞娘登時就紅了眼圈,帶著哭腔委屈道:“不曾。”
林衝順手把陸虞候家中物事打得粉碎,帶娘子下樓。
到大門外看時,兩邊鄰舍都緊緊地關著門,林衝高聲道:“陸謙,辱我太甚,莫怪我心狠手辣!”
錦兒這時正好趕到,三個人一起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林衝心想做戲要做足,便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奔到天漢樓前去尋陸虞候,卻不見了;再回到他家門前等了一了晚上,都不見陸虞候回家,林衝這才怏怏的回去。
娘子勸他道:“我又不是被陸謙騙了,你不要胡來!”
林衝心想,我若不如此如何瞞的過人,嘴上道:“知人知麵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陸謙那畜生上趕著跟我稱兄稱弟,暗地裏卻騙我——現如今你也來騙我!別說他一個芥子般的虞候,我隻怕見不著高衙內,定要他好看!”
張貞娘苦勸,哪裏肯放他出門。
陸虞候受了這無妄之災,摸不著什麼頭腦:他隻知高衙內遣他請林衝吃酒,哪裏知道高衙內還要在他家裏行這事,隻得暗叫倒黴。因怕林衝報複,他隻好躲在太尉府內,不敢回家。
林衝一連等了三日,都未見到陸謙。太尉府裏眾人見林衝麵色不好,整日陰沉個臉,都不敢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