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穆點了點頭,“咱們冷龍嶺的兵雖精,但人數卻少,無法全線布控,故此該派兵何處是個問題。對此各位兄弟怎麼看?”
一位赤麵虯髯的中年男子越眾而出,朗聲說道:“大寨主,某覺得應該正麵擊之,某願領三千弟兄踏平川北!”
楊穆看了看此人,心中暗暗點頭。此人名叫祖元駒,江湖人送外號病雲長,大刀開山將。平生最仰慕的人便是三國名將關羽關雲長,故此自幼拜得名師學習武藝,曆時二十載,學得了滿身武藝,可謂馬上步下無一不精,攻殺戰守無一不通,實乃時之良將。冷龍嶺開山之時他就受邀入了夥,這些年四處征戰不知立下了多少戰功,現任冷龍嶺前寨寨主,在六位寨主之下差不多也就是他了。
二爺丁鈺點了點頭,“祖寨主所說是一種對策,不過,我這兒有封六寨主的信,他有另一種部署。”
“哦?願聞其詳。”如果是旁人提出不同於他的想法,他祖元駒第一個就不服,但路川例外,上次狼洞溝不傷一兵一卒剿滅韃靼的那一戰他還是很服氣的。而且在山上的幾次長談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別看年紀小,對兵法頗有研究,見解不俗,看得出很有天賦。這才耐心聽著。
丁鈺繼續說道:“六寨主的意思是屯兵劍門關。”
“隻是屯兵劍門關?不是過劍門關從後方破敵?”
“隻是屯兵劍門關,六寨主信上說得清楚,隻許守,不許戰。”
“這我就不明白了,隻守不攻如何破敵?難不成六寨主怕兄弟們有損傷不成?嘿呀,打仗哪兒有不死人的?六寨主他過慮了。”
二爺微微一笑,沒言語,再看在場眾人,麵上多少都有些茫然,故此他扭頭看了大哥楊穆一眼,無形中就把這道難題甩給大哥了。
楊穆略微沉思了一下,把茶碗放在了一邊,手扶著沙盤問道:“兄弟們都猜不出六寨主的意思嗎?”見沒人答話,故此他又繼續說道,“其實說穿了道理很簡單。兵法雲,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廖惠之兵雖然是烏合之眾,但論起數量,起碼數倍於我軍,十倍也未嚐可知。倘若正麵交鋒,縱然咱們兄弟個個都能以一敵十,想徹底擊垮對方,恐怕死傷過半都是少說的。祖寨主,這點你同意吧?”
祖元駒略微愣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倘若隻帶三千弟兄出去,恐怕回來時最多也就隻有一千了。”
“不錯。但如果反過來想,咱們守,讓他們攻,不是正合兵家之道嗎?劍門關易守難攻,咱們三千人攔住他們三萬人綽綽有餘!”
說到這裏二爺接口道:“諸位兄弟再想,倘若由咱們冷龍嶺剿平匪患,朝廷又該如何去想呢?咱們立了大功不假,可朝廷是感激多呢?還是忌憚多呢?多少兄弟把命都搭上了,可別給咱們再惹出大禍啊。”
話說到這裏,在場眾人就算是明白了,看著大家的神情,楊穆心中十分高興,看來大家是服了。不過這還不夠,要讓他們更服才行。故此他又說道:“其實除了這兩點,六寨主的部署還有一種意思在裏麵。說白了,廖惠等人造反不過是瘡疥之疾,不足為慮,朝廷有地方軍,隻要配以良將,剿滅他們易如反掌。眼下看著凶險,也隻是川蜀離京城路途遙遠,朝廷還沒有做出反應罷了。這是在國家的層麵上,要是站在江湖的層麵上講,廖惠之反可非同小可啊。各位兄弟想一下,川蜀打大仗,到處都是戰場,要是想送消息出去容易嗎?外麵的劍俠想入蜀容易嗎?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人想對川蜀武林動手,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想對峨嵋正宗動手,峨嵋派有法子嗎?萬一峨嵋出了事,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這種平衡可就不複存在了啊。屆時整個江湖都要變天的。而屯兵劍門關,正是給川蜀武林留下的最後一個通道。”
丁鈺還在一旁補充道:“據山下的兄弟說,廖惠是峨嵋正宗僧門的弟子,鄢本恕是青城派的人,藍廷瑞更是鐵佛派藍家的五公子。如今峨嵋派的掌門靈梭仙子年輕,下屬五派八門中有不少人都不服,要說他們沒有趁火打劫的心思,我不信。甚至說這場造反隻是掩人耳目,實際上就是有人想要顛覆峨嵋正宗,也未可知啊。”
話不在多,卻是一針見血。
至此,在場眾人沒有不服氣的。隨後楊穆開始分兵派將,“屈世離聽令。”
三爺應聲走出人群,“在。”
“我命你為南征主將,領兵兩千駐守劍門關,務必嚴防死守。倘若廖惠等人從劍門關出來我唯你是問。”
“是。”
“祖元駒聽令。”
“末將在。”
“我命你為先鋒官,領兵一千,務必在屈世離到達之前占領劍門關,不得有誤。”
“得令。”
“李雲生聽令。”
“屬下在。”
“我命你帶五百弟兄,駐紮在白龍湖畔,配合萬劍門做好水路防守,不得有誤。”
“是。”
分配完畢,三人下去安排不提,眾人散去,楊穆坐在椅子上這才卸下了所有偽裝,顯得非常疲憊。
丁鈺坐在一旁相陪,就問,“大哥此次下山辛苦了,老寨主一切可好?”
“爹爹一切安好。在京城有陳丹雲照看,沒受太多的苦,說起來多虧了六弟啊。”
“六弟真是出息啊,短短兩年,在江湖上就有這麼大的名頭,這麼廣的人脈。不過我聽說他滁州劫鏢銀,衢州扮錦衣衛,少林寺前論禪,折騰得不可開交,大哥沒去看一趟,敲打敲打?”
“六弟年輕,但做事曆來很有分寸,處理江湖上的事得心應手,不用我敲打。而且,他雖然沒見到我,我卻是見到他了。”
“哦?這我可沒聽山下的兄弟說起過。”
“是在江西寧王府。”
“六弟還是去見寧王了。”
“按六弟的性子,這等大事不自己查清楚他是不會信別人的話的。”
“寧王表現得如何?六弟沒挑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