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寨主!你莫不是瘋了不成?宮中高手如雲,莫說是你,就是咱們在京城的弟兄一塊兒去,也見不著乾清宮的宮門啊。”
“不殺了朱厚照和劉瑾我咽不下這口氣,你隻管把地圖弄來,其他的你就別管了。”
“不行,若是其他的事,我呂三不說半個不字,唯獨這事,就是不行。”
任路川好說歹說呂三隻是不許,說著說著路川可急了,啪一拍桌子,眼眉一立,怒道:“呂三,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命令,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將一塊黃澄澄的東西扔到了呂三懷中,呂三接到手中一看,便不再言語了。
這可是冷龍嶺的大令,大令到,如同楊穆親至。對於冷龍嶺的弟兄,楊穆的話,比皇上的聖旨還管用,誰敢不聽啊?
呂三將大令雙手奉上,說道:“既然這是令,我照辦就是了,不過希望六寨主能答應我一個要求,讓我跟你一塊兒去,常言道,一個人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我呂三雖然沒有多少本事,但畢竟能有個照應不是?”
“不行。”路川想都沒想就給回絕了,“我也知道此去有風險,若是我時運不濟,萬裏有個一,還得靠你給我爹娘,給我大哥送消息呢。”
說完路川略一思索,將紫宵銀月劍,盤龍蒼角玉佩和錦囊都交給了呂三,說道:“若是天亮之後還沒有消息,那就是我出事了。你也不用想著給我收屍,隻需將劍和玉佩送上武當山,將玉佩交給我弟姚望,將劍留給我爹娘,大令你親自送回冷龍嶺,交給我大哥,讓他替我報仇。至於錦囊,派人還給鄖西縣張員外,就說我已經死了。”
路川囑咐完,坐下吃飯去了,呂三拿著這四件寶物,眼淚掉了下來。
別看他與路川沒什麼深交,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他看得清楚,路川此人雖然氣性大,人也驕傲,但非常正直,俠肝義膽,是條好漢,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劍俠,若是今夜就栽在皇宮裏,實在是良木燒柴,可惜了材料。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隻恨自己沒有絕世的武藝,不能替路川辦成此事。
最後抹了把眼淚,歎息一聲,轉身走了。
路川填飽了肚子,也緩過乏了,換上夜行衣靠,背背飛抓,腰係鏢囊,靴子裏插著兩把匕首,飲酒誤事,酒沒敢多喝,隻喝了二兩暖暖身子,而後推窗戶一躍而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京城數月,一般的路他也熟了,貓著腰溜牆根,不多時便到了宮牆外,在耳側聽,聽到牆那邊沒有聲響,腰裏提氣,縱身一躍,便躍入宮牆。
不走正道,專挑有樹有草的地方走,北京城曆來春天風大,將腳步聲隱匿在風吹草動之中,一般人也察覺不到異常。
躲過幾隊巡邏的禁軍,便來到乾清宮外。
宮門外有兩個侍衛站崗,路川沒敢露麵,先在周圍繞了一圈,見門窗緊閉,要想偷偷潛入有些困難,便從後麵上了房,從後房坡慢慢走到前坡,腳勾著滴水瓦,身子倒掛下來,見那兩名侍衛沒有反應,伸手從鏢囊中取出一枚墨玉飛蝗石,又叫問路石,打了下去。
兩名侍衛聽到動靜,上前觀看之際,路川腳尖一鬆,在空中翻了個個,輕輕落在地上。
說是輕輕的,多少也有點動靜,兩名侍衛剛一回頭,路川兩把匕首左右一錯,倆侍衛沒吭一聲,就倒了下去。
路川伸手托住,靠牆慢慢放下,拿匕首順著門縫往上一挑,沒有,門沒從裏麵關上。
他也不多想,將門推開一道縫隙,蹭一下跳了進去,用腳勾住門,又將兩個已經死了的侍衛給拖了進去。若是放在外麵,有巡邏的禁軍過來,一看姿勢不對,走近一看豈不是又多些麻煩?
進殿之後,他拿出火折子一晃,借微光辨明龍榻的位置,腳尖著地,快步疾走,一到榻前二話不說,拿匕首就是一頓猛紮。
紮了幾下感覺不對,伸手一摸,床榻之上空無一人,心中頓時有些泄氣。
但既然來了就不能走,於是又走到窗邊,拔開插銷,推窗戶往外觀瞧,趁著沒人,跳窗而出,貼著牆根便溜了。
等離開了乾清宮,路川心裏犯了合計,心想:“這大半夜的,都到子時以後了,狗皇帝不在乾清宮睡覺上哪兒去了?其他妃子的寢宮是不可能的,這是規矩,哪怕是有所臨幸,也隻能在乾清宮。難道在文華殿?不可能啊,這昏君白天都不在文華殿,大晚上的能在文華殿?不管了,大不了挨個找,還就不信他能不在宮中?”
想到這裏,路川不再遲疑,辨明了方向,朝文華殿而去。
等到文華殿外隻見殿內一片漆黑,進殿一看,牆上孝宗在位時貼的官員節略都已經消失不見,殿內一個人都沒有。
路川轉身出了文華殿,兩次沒找見可有些急了,也管不了那麼多,腰眼一提氣,飛身上了房頂,站在高處,往四周張望,看哪兒又燈光,就準備往哪兒去。
也是運氣好,還真就被他看見了,隻見身子左側,也不知是東南西北,反正有一片光亮。
路川心中大喜,朝著燈光的方向就去了。
常言道,望山跑死馬,那片燈光看著不遠,實際上還真不近,路川繞開十來隊巡邏禁軍,走出約莫都有幾裏路了,才到燈光處。
可等到了這兒一看,路川傻眼了,這哪裏是皇宮啊,青旗沽酒,翠檻紅樓,分明已到了宮外。
再回頭,身後一片漆黑,已經辨不出皇宮所在的方向了。
路川一邊暗罵自己,一邊伸手就去推一家酒肆的門,他想著心事,因此也沒多注意,連頭都沒抬。
“什麼人!”
突然這麼一聲,把路川嚇了一跳,可沒想到抬頭一看,才真被嚇得魂飛魄散。
店裏小二掌櫃的一概沒有,有的都是清一色廠衛的鷹犬,足有十餘人之多。
等看清了,路川的心也定了,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哪兒都能遇到閹狗和錦衣衛,既然沒找到朱厚照,小爺正好拿你們撒撒氣。”
想到這裏,路川臉上帶上了獰笑,二話不說,朝人多處撲了過去。
酒肆之中喊殺之聲不斷,驚醒了附近睡夢中的人。
“來人!快來人啊,有刺客!”
“有刺客!快保護皇上!”
外麵頓時也亂做了一團。
路川一邊打,一邊聽,心裏就是咯噔一下。
聽外麵的聲音,似男聲,又不似男聲,尖銳而沙啞,很是難聽,除了太監,常人都發不出這種聲音。
而且他們說的是保護皇上,難道狗皇帝朱厚照不在乾清宮睡覺,竟在這裏?
路川頓時就是一愣,他想起來了,聽呂三說過,朱厚照喜歡遊玩,好動不好靜,曾令內官按照宮外街市,在宮中也仿造了一處,命太監扮做商販,宮女扮做壚婦,更有人來人往,買賣喧鬧,朱厚照自己則扮做公子俠客,閑逛飲酒,醉眠風林。
敢情他根本就沒出皇宮,而是到了開設酒肆的永巷。
路川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要是仔細找找沒準已經把朱厚照找著了,可現在呢?打草驚蛇,哪裏還有機會?
他雖然莽撞,卻也不傻,虛晃兩招轉身就走,再不走等著挨雷啊?可等出了酒肆一看,上百支火把照得亮如白晝,前前後後全都是人,沒有一千少說也有八百,哪裏還有去路。
路川心想,既然如此,也就豁出去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一百多斤肉扔這兒了,十八年後,還這麼大個。
揮舞匕首,就朝人多處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