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宋銘靠坐在椅背上,窗子裏射進來的陽光恰好照著他的側臉。這張側臉是真好看,眉峰清俊,鳳眼狹長,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棱角分明的骨相,下頜微揚著,氣勢逼人。
他對麵滿是血汙的鐵鏈吊著的是一對父子。兒子頭歪在一邊,褲襠處鮮血淋漓。父親則在歇斯底裏的叫喊:“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宋銘,你這是草菅人命,我為官清正,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宋銘一張俊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扯著嘴角嗤笑,用他那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麵前的案幾,“陶大人,你還是乖乖地招認了吧,令公子也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早些上路!”
陶維德涕淚交錯,就在剛剛,他唯一的兒子,被麵前這心狠手辣,臭名昭著的人,變成了太監。
進了錦衣衛詔獄,想活命肯定是妄想。可宋銘分明是想利用他誣陷攀咬不相幹的人,他信奉佛祖,自己生死暫且不談,若是幹下這缺德事,下了地獄輪回,來世隻能當畜生。他對著昏迷的兒子大喊:“峰兒,終歸是一死,有爹陪著,你別怕。”
與其說是喊給兒子聽,倒不如說他是喊給自己聽。
“好!有骨氣!”宋銘拍了拍手,候在一旁的番役將陶維德兒子衣裳一扒,從爐子上拎起一壺燒得咕咚冒泡的滾水往他身上慢慢淋上去。本已昏死過去的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綿長不息,那聲調足以讓膽小之人起一身雞皮疙瘩。他白晰的皮肉瞬時緋紅起泡,牢牢吊住的手腳死命掙紮,身體扭成一個詭異的模樣。
在那淒厲的慘叫聲中,番役立刻又拿起釘有鐵釘的刷子在他胸前用力一刷,連皮帶肉掉了一大塊,血淋淋地染紅了大片肚皮。
掌刑的番役嘖嘖道:“這細皮嫩肉的,我還沒使勁呢!”
“啊……啊……爹……好疼啊,我受不了……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兒子近乎瘋狂的慘叫聲剜人心肝,身上的傷更是觸目驚心,令陶維德幾近崩潰,他一個文官,他兒子從小到大沒破過一點油皮,哪裏受得了這等酷刑。
眼看那番役又要潑滾水,繼續刷,兒子淒厲的慘叫還沒停,他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樣的痛苦,“宋銘,你有本事衝著我來,你傷害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宋銘也不跟他打嘴仗,揮了揮手,番役自然曉得該怎麼做。拿起沸騰的水壺,又開始慢慢澆。
兒子撕破喉嚨的嚎叫讓他的心滴血,“住手,你快住手,別澆了!”陶維德目眥欲裂,又不能替兒子受罪,老淚縱橫。
“爹……啊……殺了我啊……啊……”這可怕的嚎叫,徹底打垮了陶維德。他實在忍不下心看著兒子繼續受煎熬,咬著後槽牙道:“好!我認,我全都認,宋大人,求你給他個痛快吧!”
宋銘把頭一偏,身後的鍾淮立即拿了認罪書,讓他簽字畫押。
陶維德的雙手被解開,顫抖著在認罪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朱砂手印。至於認罪書上羅織的罪名,他沒必要細看。
宋銘拿了這份認罪書,精致的俊臉閃過一絲涼涼的笑容,他站起來,抖了抖前禁的褶皺,暗紫色的飛魚服肩上繡有金蟒,陽光灑在上麵,反射出點點金芒,他身形頎長挺拔,靜靜站在那裏,就有一股逼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