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爽嚇得一哆嗦,手裏的籃球砰地掉到了地上。
停電了?
她把手機上的手電筒打開,縮著脖子摸到牆邊,摁了一下電燈開關。
沒亮。
再摁一下,還是沒亮。
薩爽崩潰地一連按了好幾下,燈依舊沒亮。
現在剛過七點,北方的冬夜格外漫長,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器材室裏也黑漆漆一片。
薩爽很快鎮定下來,利用手機照明,去了外麵的儲物室。
她得去告訴值班老師這裏停電了。
走到門邊,她按住門把手往下擰了一下,門沒開。
薩爽皺起眉頭,又擰了一下,門還是沒開。
薩爽一下著急了,把手機揣進兜裏,兩隻手抓著門把手來回擰了好幾下。
門紋絲不動。
薩爽原本鎮定下來的內心一瞬間被恐懼填滿,她瘋了似地大叫起來:“有人嗎!有沒有人啊!門鎖了!”
薩爽不怕鬼神,也不怕黑暗,但在某些情境下,她會害怕那種自己無法離開的密閉空間。
這個特殊的病症可以追溯到薩爽小時候。
那天夜裏,年幼的薩爽正在房間熟睡,她媽突然發病。她爸要帶她媽去醫院,臨走前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就把家門鎖上了。
薩爽半夜醒過來去衛生間,經過她爸媽的房間門口,發現房門大開,裏麵一個人也沒有。她在家裏來回找了好幾遍,也沒找到他們的身影。
她回屋穿好衣服,想出門去找,卻擰不開自家房門。
那種老式的門鎖有兩個鎖孔,下麵那個孔隻能從裏麵開門,上麵那個孔隻能從外麵開門——她爸把上麵那個孔鎖上了。
薩爽握著門把手擰了很長時間也沒擰開,最後累得癱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左鄰右舍正在熟睡中,也沒人從被窩裏爬起來過來問候她的情況。
薩爽隻能一個人坐在門邊哭天喊地,哭累了就開始抽泣,瘦弱的小肩膀抖得像篩糠一樣。
隻有六歲的小腦袋裏閃過很多種可能,爸媽可能不要她了,爸媽可能被壞人抓走了,她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屋子了……
想到後來,她連哭都忘記了,心裏隻剩下恐懼,抱著雙腿縮在門邊,渾身不停地顫抖。
她從天黑等到天亮,最後暈倒在門邊。
從那以後,薩爽就再也沒法一個人呆在鎖門的房間裏,隻要她一個人在家,所有門都隻能閉上,絕對不能鎖上,哪怕是那種她自己就可以輕而易舉打開的鎖也不行。
老薩因為那件事愧疚了很多年,在這件事上也一直聽薩爽的,隻有父女倆都在家的時候才會鎖門。
薩爽後來幾乎再也沒感受過那種恐懼,直到現在被鎖在儲物室。
鋪天蓋地的恐懼卷土重來,瘋狂席卷了她整個人。
薩爽發了瘋似的使勁拍門,抬起腳來踹門,可那門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上也沒有窗戶,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把手機從地上撿起來,上麵隻剩下百分之十的電。
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沒事,但情緒上她無法控製自己,連帶著理智也處於失控邊緣。
薩爽哆嗦著打開手機通訊錄,正要給她爸打電話,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如果她爸知道她被困在這裏,一定會不顧危險飛車往這兒趕。
她也很確定,如果現在聽到她爸的聲音,她會立馬哭到說不出話來。
她不能那樣嚇唬她爸。
爭鳴有事,那她隻能打給方闊了。
薩爽像握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著手機,顫顫巍巍地打給方闊,聽著手機裏的嘟聲,眼淚不斷往下掉。
“嘟……”
始終無人接聽。
電話裏傳出熟悉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微再撥。”
薩爽重新陷入絕望,忍不住嗚咽起來。
連方闊也不接電話,她還能找誰呢?
絕望之際,薩爽想起一個人的名字。
她急忙從通訊錄裏翻那個人的名字,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急得她額頭不斷冒汗。
翻來覆去好幾遍,猛然看到一個叫“蒙麵俠”的名字,薩爽閉上眼睛把手機捂進懷裏,有種絕處逢生的緊張感。
她滿懷期望同時又忐忑不安地撥出電話,靜靜等著“嘟”聲響起。
隻“嘟”了一聲,電話被人接起,對麵的人卻沒出聲。
薩爽激動得淚流滿臉,連話也說不成串,邊說邊吸鼻子:“祁……祁嘉述……救救我……我……我被鎖在……儲物室了!”
說到最後,她尖叫出聲,嗚咽聲也變得更加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