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爭鳴把手指從琴弦上拿開,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精心所作的準備到頭來全部落空,她隻能歸因於人生的變數太多,她無法麵麵俱到,隻能盡力而為。
教室裏響起連綿不斷的掌聲,方闊還帶頭吹了幾聲口哨,秦爭鳴迎著薩爽的笑容回到座位上,對兩位好友說:“待會兒加油啊。”
薩爽得意地咧開嘴說:“唱個歌有什麼好加油的,又不是運動會,放心,待會兒我肯定驚豔全場。”
秦爭鳴無奈地笑起來,伸手給她剝了一顆薄荷糖:“吃這個潤潤嗓子,爭取待會兒超水平發揮。”
薩爽把薄荷糖放進嘴裏,快吃完的時候,宋田田在前麵報幕說:“感謝翟悅如和廉明等同學所帶來的精彩小品,下一個節目是薩爽和方闊帶來的情歌對唱,曲目——《知心愛人》。”
教室裏有人開始起哄,方闊迅速把提前準備好的DV遞給斜前方的馮登,囑咐說:“錄清楚點啊,一秒都別漏。”
馮登接過DV,回頭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薩爽把剩下的糖咬碎,匆匆咽進肚子裏,和方闊一起去了講台前。
老舊的多媒體設備開始播放伴奏,薩爽緩緩唱道:“讓我的愛伴著你,直到永遠……”
方闊轉頭看著她,眼神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澄澈。
身邊這個女孩是他看了將近十年的女孩,直到現在還是看不夠。
薩爽唱完女聲,方闊開始唱男聲的部分。
唱到那句“漫漫長路,擁有著不變的心”,方闊凝視著薩爽的側臉,在一瞬間懂了這首歌的意義。
他媽常說他年紀還太小,不懂什麼是愛,可當他望向薩爽的時候,他知道這種眼裏隻有一個人的感覺就是愛。
或許人生真的很長,可按照平常人的壽命來算,統共也就那麼幾個十年,他已經看了薩爽一個十年,後麵的幾個十年,他也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像這樣看著她,看到她容顏老去,看到他兩鬢斑白。
十六歲就說“永遠”這個詞,可能真的早了一點,但他現在是抱著六十歲也會這樣做的決心在看著薩爽。
那些上了年紀的人總愛否定少年人的愛,是因為他們在歲月的磨礪中失去了最初的勇氣。
他的勇氣還在,一腔熱血也在,所以他敢把話說得很滿,他敢就這麼堅定地看著身邊的人。
薩爽唱歌時沒有和搭檔對視的習慣,在方闊深情地望著她時,她的視線正在滿教室亂飄。
合唱到副歌部分,方闊忍不住牽起薩爽的手,不顧老胡驚掉大牙的表情,認真唱出了最後一句“不管風雨再不再來”。
薩爽則直勾勾盯著後門,因為門口露出的一片衣角而短暫出神。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是祁嘉述的黑色外套。
祁嘉述來了。
就在後門外麵。
直到掌聲響起,薩爽依舊在望著後門出神。
方闊戀戀不舍地放開薩爽的手,像平時一樣,推著她回了座位。
那片不小心露出的衣角很快消失在門口。
祁嘉述靠在教室外牆上,手裏拿著一把口琴。
二十分鍾前,他終於結束了漫長的思想鬥爭,拿著這把口琴出了家門。
原本他想讓周文韜幫他把家裏的鋼琴弄到學校,結果周文韜在電話裏好好數落了他一頓,最後直接上升到了他不懂得尊重醫護人員的層麵上。
在他忍不住想掛電話之前,周文韜又補了一句:“鋼琴那玩意兒不好拿,你不是會吹口琴嗎,拿口琴去隨便吹一吹就行了。”
於是他拿著口琴來了,到了教室門口,恰好看到薩爽和方闊正在唱歌。
他在教室門口停下腳步,轉身靠在了外牆上,靜靜聽著裏麵傳出的歌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直接進去,大概是不想打擾他們吧。
薩爽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始終垂著的眼皮忽然抬起,她轉頭對秦爭鳴說:“祁嘉述來了。”
秦爭鳴下意識伸長脖子在教室裏找了一圈:“是嗎,沒看到他人啊。”
“他在外麵。”
秦爭鳴麵帶疑惑地看了薩爽一眼,此刻薩爽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呆滯,不像她平時的樣子。
秦爭鳴往後門看了一眼,說:“那我出去看看。”
她從前門出去,遠遠看到祁嘉述倚在牆上,手裏還拿著一個東西。
秦爭鳴走過去,問祁嘉述:“怎麼不進去?”
祁嘉述把手裏的口琴舉起來,問她:“現在還能報節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