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樂樂住院兩個多月了,每天大把的藥吃著,大把的銀子花著,總算是恢複的七七八八,沒風的時候,也被允許能去室外溜達一下。慕容和董彥眼看著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起來,臉上也漸漸多了好些笑容。那天董彥來看樂樂,掏出兩件T恤,笑著遞給他說:“彥哥昨天發獎金了,給你買了兩件短袖,天氣熱了,你別老穿醫院的病號服,都快捂出痱子了。衣服我已經洗過了,你直接穿就行。”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樂樂發現,董彥確實是個極溫柔體貼的人,那是些很細節的感受,從飯的軟硬,粥的溫度,到指甲的修剪、衣服、被子的清洗,到聊天的話題、說話的語氣,從細微之處體現出來的溫柔,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溫暖,慕容當然也很好,隻是沒有董彥那般的細心。慕容看董彥的目光總是帶著某種癡迷,看著他,樂樂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狂熱而滿足
樂樂做出極開心的表情,說:“謝謝彥哥!”
便接過衣服放在枕邊。慕容見樂樂看都沒看一眼,便說道,“嘿,樂樂,這可不是從大紅門買來的地攤貨,絕對是專櫃正品,你穿上給我們瞧瞧。”在倆人期待的目光下,樂樂不得不把病號服脫了下來。本來樂樂上身纏的跟木乃伊似的,現在隻剩胸口受傷的地方固定著一小塊紗布。樂樂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肋骨根根分明,肩胛骨隨著穿衣的動作高高支起,看著就覺得咯手。董彥皺著眉頭小聲地跟慕容說:“住院這麼長時間,他的傷恢複的還好,怎麼人一點兒都沒見胖,反而覺得比來的時候還瘦些……”
因為樂樂的傷口不能沾水,所以他臥床不能動的時候,都是慕容和董彥每天幫他擦身,那時候也沒發覺他有這麼瘦,慕容也疑惑道:“是不是營養跟不上?”董彥點頭,“恩,以後的夥食還得再改善改善才行。”
樂樂把衣服穿起來,雖然他瘦,畢竟一米八的骨架在那裏擺著,衣服有點寬鬆,卻也合適。慕容點頭,“小彥你的眼光不錯,看樂樂穿著這衣服多帥!”董彥笑道:“樂樂本來就很帥好不好?”他拍拍樂樂的肩膀,接著說道:“如果不這麼憂鬱,就更好了!”
太久窩在室內,樂樂的膚色帶著半透明般的白皙,頭發卻是綢緞樣的黑亮柔順,瘦削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經常沒有焦距,灰蒙蒙地眼神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其實樂樂經常笑,基本上麵對這倆人的時候,樂樂都是笑的,雖然他們很清楚那隻是安慰的表情,而非心底的寫照。慕容和董彥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他們知道這世上有些苦是說不出來的,有些痛是沒人能替代的,不管樂樂心裏藏著什麼樣的心事,隻要他不想說,他們就絕對不會逼他。
果然,樂樂又是習慣性的擺出一張笑臉,對倆人說:“慕容哥、彥哥,我想出院。”
其實從上周起,樂樂就開始要求出院。現在的治療主要就是輸液、吃藥和每周一次例行的檢查,樂樂覺得這些在家裏或者診所就能辦到了,不必花著每天80的床位費在醫院耗著。主治醫生開始不同意,說讓他至少要住滿三個月,可是經不住樂樂同學的軟磨硬泡,苦苦哀求,醫生都覺得很無奈,明明平時一句話都不多說的乖小孩,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水磨工夫?
最後醫生給樂樂寫了三大頁的醫囑,並在出院單子上寫上了如下免責條款:“因病人不顧醫生阻攔強烈要求提前出院,我院對病人的後續治療將不負任何責任。”
慕容和董彥哪能同意啊,可是沒等兩人開口勸呢,樂樂就把已經按上鮮紅的指印的出院單拿出來了,“我已經跟醫生說好了,他也同意了。”樂樂轉頭跟董彥說:“彥哥,讓我出院好不好,我實在是住不下去了。”這還是頭一次樂樂像一個小孩子樣的對董彥提出要求,董彥看已經這樣了,隻好無奈的說,“好吧,不過,回家你也不能亂跑,得靜養。”樂樂點頭。
樂樂出院那天,是董彥來接的,慕容要上白班,而董彥是夜班。
坐著出租車裏,樂樂看著窗外的陌生的風景,忍著劇烈的暈車反應,一聲不吭。董彥問道:“樂樂,以前來過北京嗎?”
樂樂搖頭,其實他來過,隻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董彥他們曾經在北京呆過一段時間,便一路給他指點著,這是哪裏,那是哪裏,結果,他發現樂樂臉色越來越白,董彥立馬緊張起來,“樂樂,你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