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羅士豪的手拍開:“別動手動腳的!過會兒我還要去見老大。”

羅士豪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您是被麥定洛那家夥給洗腦了……什麼要做正當生意……什麼要把公司給漂白了……他手底下的人命還少麼?這會兒倒穿西服打領帶,當自己是個正經人了。他不好端端在北京呆著,跑到我們這兒來幹嗎?”

“結義兄弟一場,他來我就好好招呼,你叫你手下那些人也收斂一點兒,這兩天不要搞得亂七八糟的。我這個大哥最是心細,要讓他看出來我們還在做別的生意,肯定嘴碎,我不耐煩聽他囉唆。”

羅士豪嘀咕了一句:“還不如跟解老四一樣,反出去算了。”

“我跟老四不一樣,老四跟他一個城裏呆著,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老四那脾氣,忍得兩三次,就忍不住要跟他翻臉了。我離他大老遠的,他也管不著我,一年難得敷衍他兩回,何不好好敷衍,也全了兄弟一場的麵子。”周衍照看了看羅士豪不以為然的樣子,又多叮囑一句,“待會兒你別跟我去機場了,晚上吃飯,也少說話!”

周衍照親自去機場接的麥定洛,兩個人差不多有大半年沒見,一見還是挺親熱。周衍照老遠就伸開雙臂,麥定洛也笑著張開手,兩個人抱著拍了拍肩膀。麥定洛打量了一下他,說:“瘦了,不過氣色挺好。怎麼樣?”

“挺好的。”周衍照說,“晚上給大哥洗塵,咱們吃新鮮的魚,再去山上公館。”

吃魚都是吃江鮮,把船開到江中間,魚現撈是來不及了,不過都是早晨從江上漁家買了來,養在江水網箱裏。江水青碧,兩岸燈火如星,秋水澄天,船舷臨風,倒是別有一番意趣。他們包了一整條船,就擺在最高一層的甲板上,極大的一張圓桌倒也坐滿了。先喝了一輪酒,等新鮮的魚片上來,大家隨意劃拳說話,熱鬧起來。

周衍照酒量極佳,麥定洛這幾年講究養生,烈酒喝的少了,喝了幾杯之後,就換了紅酒。周衍照這才問:“嫂子還好麼?小嘉呢,這次怎麼沒帶他們一起來玩玩?”

“別提了,離了。”

周衍照嚇了一跳,隻記得當初麥定洛對他那老婆挺上心的,他正打算想幾句話含糊安慰幾句,麥定洛說:“別提這事了,想了頭疼,離了快兩個月了,兒子天天哭天天鬧,不然這回帶來給你看看,都會說話了。”

周衍照安慰著說:“小孩子麼,過段時間就好了。反正我下半年總有機會去北京,到時候給咱侄子帶份大禮!”

麥定洛卻甚是煩惱的樣子,歎了口氣,看著船頭燈下照見的碧色江水滾滾而去,怔怔地出神。周衍照拍拍他的肩,推心置腹地說:“老大,別煩了。老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對她那麼好,她還是不見情,那是她沒福氣。晚上咱們去公館,我啊,早讓他們安排了好幾個小姑娘,個個水靈!”

“晚上我有正事跟你說。”麥定洛玩弄著手中的酒杯,說,“這回來得匆忙,就是因為電話裏沒法說。明天我得回去了,兒子在家裏,保姆也搞不定,我這一走,他越發要掙命了。”

周衍照知道他把兒子看得重,剛離婚又拋下一歲多的兒子來見自己,可見是真的有要緊的事,於是說:“好,回頭咱們早點回酒店。”

兩位老大都決意不喝酒了,底下人雖然湊趣鬧酒,也在九點前就吃完了。船靠了岸,周衍照親自送麥定洛去酒店,等到了酒店,麥定洛卻說:“走吧,咱們上天台抽煙去。”

酒店的天台卻不是等閑上得去的,周衍照替麥定洛定了總統套間,本來就有兩個大露台對著江景。聽他這樣說,知道他謹慎,於是找酒店拿了鑰匙,開了安全通道的門上天台。

他們兩個走到天台欄杆前,連小光都避到了天台的另一側,隔得遠遠的。周衍照掏出火機,替麥定洛點燃香煙,兩人俯瞰著繁華的城市,一時無語。

過了良久,麥定洛才說:“老十,我勸過你多少回了,有些東西,真不能沾。”

周衍照知道瞞不過他,於是笑了笑:“我也是欠人家人情,沒辦法。做完今年不做了,真的。老大你也知道,當初我爹一出事,千頭萬緒,我料理不過來,實在沒辦法,欠了一圈兒的人情,這幾年我慢慢還著,可是有些人情還沒有還利索……”

麥定洛歎了口氣,把指尖的煙頭彈出去,那煙頭就像一顆流星,從三十層樓高的地方直飛出一道弧線,飛快地墜落消失在夜空裏。過了片刻,他才說:“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有個很重要的消息,是特別的渠道得知的:老十,有人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