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陣小旋風迎麵吹至,薑沙迷目,其用手揉之,睜淚目視之,似見趕車者非許大伯,乃藤兒揚鞭趕車也,其大駭,頭暈身晃,險栽落車下。其緊抓車幫,睜雙目細視之,趕車者乃許也,何來藤兒?莫非適瞀視之?薑稍定神,於懷中香煙,抽出一支,謂許大伯曰:“大伯,請吸之。”許拒曰:“不,忌矣,現吾煙酒全忌矣,吾欲節資,聞此山欲鋪瀝青,汽車欲行之……”不等老人言罷,薑明急切問之:“汽車若行之,豈不斷汝生意耶?”薑為許日後生計而擔憂。許卻曰:“正如此,吾節資欲購麵包車,待繩兒歸家,吾父子節衣縮食而購之,由其駕駛,讓其永沿正道行之!”薑聞罷,老人末句乃一語雙關也。
馬車至村口,許勒馬而停車曰:“村難行,車難掉頭,明子,汝於此下車歸之。”薑明聞老人呼其乳,倍感親切,已久未聞之。薑下車,掏鈔欲付車資,謂之曰:“大伯,給汝車資。”許慷慨而拒之曰:“不,車資免矣。”薑己身有零資,然其不,卻從內衣一張大鈔遞之曰:“不,能白勞也?”許見大鈔而苦笑曰:“如何?用大鈔唬吾?”薑將大鈔硬塞至許手中而曰:“不,大伯,不用贖矣,此乃給汝……”下麵之語其不如何言之。許曰:“不,汝若付資,吾不客氣,贖齊矣。”遂鈔,推讓而贖之。
薑提包,禮讓曰。“大伯,請至吾家歇矣。”老人婉言拒之曰:“不,現已夜,吾不擾之,明子,汝母病雖重,然見汝歸之,病遂輕矣,父母孰能不盼子歸也?”許大伯言罷,遂趕車欲返。薑聞此言似電擊巨痛,木然片刻,心中暗曰:許大伯,汝不藤兒為吾而亡,若藤兒未亡,已娶妻養子,汝已享天倫之樂矣,何此困乎?其欲將實情言之,然許已驅車遠矣,其喟然歸之。
薑入家,見母頹然臥炕,母見子夜歸,驚喜起身,老淚縱橫之,母子相擁良久。母問曰:“兒乘何而來?”薑答曰:“吾乘許大伯馬車而來?”母大驚曰:“何以?許大伯之馬車?許大伯昨日已亡矣!”薑明聞罷,汗毛乍起,懼然問之:“何已亡?”母曰:“其趕車至崖邊,雪後滑,不慎,隨車馬墜崖矣!現棺柩停於其堂上。”薑明驚駭,從衣內許贖資細觀之,乃冥幣也,冷汗淋漓,色變之。母又曰:“現警獄準繩兒三日假,家喪,夜於家內守靈。”薑聞罷,轉駭為稍,衝出家門於不顧,狂奔至許家。
薑至許家,見許之棺柩停於堂屋,柩前赫然立“許慶雲之靈”之牌,繩兒守靈於側。薑噗然跪倒,聲淚俱下,嚎啕曰:“許大伯,吾愧對汝,吾道實情,十八年前,吾提籃落水,乃藤兒下水救吾而亡,吾竟言吾救藤兒不,吾喪盡天良隱瞞至,哀哉!吾愧恨之極,籲唏哀哉!哀哉!……”
繩兒聞言,起身至裏屋,從一箱內出兩隻籃子,提至薑麵前,敘曰:“明子兄,請節哀,吾兄救汝之實情吾家早已之。”薑明驚視兩隻籃,認出其一柳籃乃當年己所用,另一竹籃乃藤兒所用也。繩兒續曰:“吾兄亡後,吾父甚之,哭於其亡之地,偶見河內有隻柳籃漂之,吾父見此皆明之,吾兄之竹籃酸棗滿矣,棄之溝邊,定乃汝柳籃不慎落水,吾兄棄竹籃,後跳入水中救汝。”薑淚滿麵,點首曰:“然也,此實情也。”。
繩兒竹籃內酸棗幹曰:“吾兄之酸棗,吾全家不忍食之,將其晾成棗幹,留至,吾父告誡吾不準將實情言之於鄰,……”言至此,繩兒泣不成聲。
薑從竹籃一把酸棗幹,雙手捧起,渾身顫抖,愧汗淋漓,痛曰:“嗚呼!藤兒兄,吾之親兄也!”其身癱軟於地,仰麵朝天,幹張大口,嚎不出聲,其痛心疾首之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