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鬼穿衣
明末,山平陽府董營村有書生姓董瀟,自幼聰明伶俐,天賦異稟,過目不忘,遠近聞,一小神童也。眾鄰皆言其日後定成棟梁之,其父母務農,靠幾畝薄田度日,家境不裕,父母亦盼子成龍,依仕途發家,一舉富也。
董瀟不負父母所望,崇禎十三年,院試考中秀。其厲,欲大比之年時,秋闈中舉。為備考,其聞省府太原有一私塾院,欲前往,一則學深,二則來年秋闈時,近考場而易赴之。其父母允,傾資助其往之。其獨往省府私塾院拜師,與諸同窗習之,其學拔頭籌,覺中舉唾手可得矣。
翌年夏,董瀟家鄉遭瘟疫,其父母染疫而雙卒,無人告其。其村內有一姓劉增,莫逆摯友也,為其殮葬之。
秋闈鄉試至,董瀟胸有成竹入考場,環顧眾考生,見諸同窗穿著華麗,談笑風生,竟無絲毫倉促焦灼之感,其頓感莫其妙,不何因也。
試卷發下,諸同窗抓耳撓腮,不所答,然董瀟卻文泉湧,下筆如有神,答案一氣嗬成。其試卷,春滿麵出考場,洋洋然之:此秋闈定能中舉,首非吾莫屬也。
孰?開榜之日,董瀟卻落孫山,其視諸同窗,皆中舉雀躍,其心如刀絞,何因?細聞而析之,方皆賄賂考官而得之。見官場黑暗,其萬念俱灰,誓言棄仕途,沮喪而歸,不麵對父老鄉親如何釋之。
一月後,董瀟歸鄉,失魂落魄般,鄉鄰盡其落榜,無人過問之。其歸方父母已卒,慟哭趨而至墓,長跪不起,未為父母送終而自責。其決意為父母守孝三年,日,其於墳側建茅舍,日夜守之。
董瀟之為,劉增見之,大感其孝,劉勸其莫過自責,助其衣食而勉度之,其感激劉不盡。夜裏,其夢遇父母,父母慰言,勸其勿守墓,為己之日後長遠策置。屢醒後大戚,淚滿麵,決意不棄續守之。
時荏苒,董瀟三年守孝滿。此日夜,其又夢遇母親。母憂心忡忡,謂其曰:“瀟兒,如汝已過弱冠之年,應成家矣,然家貧如洗,孰願將女嫁乎?汝若成家立業,吾心矣。”其醒後悵然若失,然也!現落魄如此地,焉會有女願嫁乎?
此日,董瀟將此夢告劉增,劉歎曰:“如道大亂,女皆願嫁達官貴人,汝貧窮書生,欲尋妻難也,休言汝如此,吾如亦如此也。”其聞後,覺劉言之有理,不自禁亦哀歎之。
董瀟守孝滿,為暫得生計,將家中田產鬻出。其村內已無居處,隻得離村另尋,見村外遠處有一廢宅殘屋,其略修,暫入居之。
一日傍晚,其出門散,閑逛時,見宅後遠處有一孤墳,墳塚已塌陷,殘破不堪,其觸景生,頓感悲涼,用手捧土將墳塌陷之處填充,方歸。
入夜,董瀟於燈下夜讀,忽見一女進屋,赤身,立於燈前,女膚如白雪,麵若桃,一靚麗女也。女卻滿麵愁,目含淚,疑似重有憂。其大驚,非禮勿視,轉身,用袖遮之,問曰:“汝何人?孰家女?因何赤身?尚不羞乎?”女泣聲曰:“公子莫懼,實不相瞞,吾乃塌墳孤魂也,見公子填墳,備感激,公子善人也,小女欲公子助之,不可否?”其見女鬼哀泣可憐,又無害人之意,遂轉恐為,將己長衫脫下,讓女穿上,方首視之。女鬼穿衣後,向其行禮致謝。其問:“汝有何?請述之。”
女鬼述曰:“宣德年間,吾父於此府,吾乃府大人千金,姓柳瑩,笄之時,患病卒,下葬之時,父付吾諸多珍陪之。後有盜墓賊掘墳,將墓中金銀財寶吾身穿華服盜之,故吾赤身餘年矣,冀公子能贈吾衣穿,則吾心滿意足矣。”董瀟刻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