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的人是倒著走進門的,盡管戴著一頂鴨嘴帽,帽子並沒有因為他的倒立而脫離他蒼白的、服裝店裏假人模特一樣的頭顱;他把穿著很細長的褲子的腿抬高,邁過門上麵的部分——對於他來說,那就是門坎——進入了房間。
“禮帽沒來?”倒立的家夥問他。
“我也納悶。”
倒立的家夥在天花板上施展了一次後空翻,在半空中調整了姿勢,正立著落在他麵前,“你確定他沒來?”
他一聳肩,攤開手,隻差一副無奈的表情,“反正我來的時候沒他的影子。”
“禮帽從不遲到,他隻可能早到;如果他不是頭一個來,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他今天肯定不會來了。”
“早啊,兩位。”一個戴著頭套的家夥走進來,“好多灰。”他自言自語般陳述道,不知他是怎麼分辨出室內的灰塵的,他的頭套並沒有留眼孔,按理說,他應該什麼也看不見。
“欸?禮帽呢?”
“他沒來,我估計,要出事。”戴鴨舌帽的講。
戴頭套的家夥扥來一把椅子,沒在乎椅子麵上滿是塵土,就翹起腿坐在了上麵。
“等草帽來,我問問他。”
正說著,門外有人喊,“我來晚了,”此人走進房間,果然,他戴著一頂帽簷圓圓的草帽。“嗯?禮帽呢?”
“你也不知道?真傷腦筋。”戴鴨舌帽的搖搖頭,“我看,他莫不是跑了吧?”
四個人一齊笑了起來。
“典獄長跑了,你是不是就成了新一任?”戴貝雷帽的調侃道。
聽了這句話,四個人繼續毫不尷尬地笑著。
戴草帽的人似乎也想找個地方坐,他一邊發出笑聲,一邊走到窗台旁,然後,他的笑聲驟然消失,好像噎住了一般。
“Xiarou……各位,這鬼東西說明什麼?”
他從早已被人擦得幹幹淨淨的窗台上拎起那疊的方方正正的、軟塌塌的白色東西,那東西被他抖開,顏色和在場四人的皮膚無異:那麼蒼白。這似乎是麵罩,但在這四位看來,或許,這東西應該叫做臉皮。
“他摘了麵具!完了,他真的跑了。”草帽把那東西重新疊好,拿在手裏,他的動作相當冷靜,盡管他說的話使人感到他很緊張。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典獄長?”
當玩笑成真,沒有哪個人能夠笑出聲,這就是現實的魔力。
戴鴨嘴帽的人沉吟片刻,“他把我們叫來,就是為了這個,所以,你們誰能想出來,他是為什麼逃跑?”
另外三個人沉默了;並非他們不知道答案,而是,他們都太清楚答案的殘酷。
“你們不說不要緊,無非是工作太枯燥,沒有休假,結薪日還遙遙無期,對不對?”
三個人一起點頭。
“我們得承認,禮帽是有些頑皮,但沒了他,誰能保證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運行?”他摘下鴨舌帽,默哀一般說道,“禮帽回來之前,我們都得靠自己了。”
首先做出回複的是他,他摘下自己的貝雷帽,“各位,禮帽跑了,我的確沒法確保關押住所有人,你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他停頓了一會兒,“好吧,事實上,今早就有一位逃了出去。”
其餘三人看向他,“我得承認,這件事的確怪我,”他又把帽子戴上,“饑荒逃了。”
“前有奇蘇米,後有大河獸,今天真是糟透了。”新任典獄長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