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他本該抽一支煙,但他不會抽煙。
“啊,愚蠢,愚蠢。”
他自言自語著,一想到那些官僚隨意玩弄著本屬於他的預算,他就不能保持冷靜。
他的左手握成拳頭,在幹手器上猛砸,痛感傳來,打破那窒息的錯覺。
“我的才智不會讓自己蒙羞,就像那個加拿大人一樣,老子也是個天才。”
他不曾改變自負的本性,因為那顆太過複雜的頭腦讓他無法妄自菲薄。
這抱怨一直持續到他的上司走進這裏,目睹他對幹手器施暴,那張蠢臉上的疤像一隻令人作嘔的水蛭,扭動著。
“你在幹什麼,莫爾?!”
……
*你在幹什麼,莫爾?!*
尼摩已經盡全力掩蓋自己焦急的意誌,從莫爾的方向看去,他捏牌的拇指甚至因為過大的壓力抽搐著。
(怎麼辦?)莫爾急忙問。
*去,別管她。*
他回過神來,發覺自己仍在原地,在這烏煙瘴氣的賭場內,女人滿腹狐疑地瞧著他。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他故意露出嫌惡的表情,聳了聳肩。
直到那女子將他拽進男洗手間,轉身扼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在門上,向他的腹部猛搗幾拳,讓他體驗到什麼叫貨真價實的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莫爾才明白,自己那嫌惡的表情裝的非常到位。
“雜魚,下次記得管住你那張臭臉。”女人洗手後推門離開,走前還不忘啐他一口。
莫爾對著空氣豎起拇指:雖然很痛,但好在他的腹甲擋住了絕大多數衝擊,那一頓揍沒有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
*辛苦你了,莫爾,一切都很順利。*
莫爾慢慢爬起、站直,扶正頭盔下的眼鏡,這個男人如今已然不是那個文弱的技術指導了,他將右手放在傘柄上,尼摩將計劃一步一步傳給他,他忠實地照做起來。
他從窗戶溜出洗手間,沿著尼摩所說的路線,繞過附近幾名無所事事的船員,故意數次走進死路,又巧妙地繞回到目的地:一扇有著馬賽克裝飾的大門前;變化的彩色強光順著門縫滲出,那房間內正大聲放著音樂,聲音之大,連這可憐的雙開門都難以承受,門板有節奏地鼓動著,敲打著莫爾繃緊的神經。
雖然他看不見那些電子眼,卻心知肚明,這扇門被藏在暗處的監視者嚴格把控著,一旦強行突破,他的行蹤必然會引起重視。當然,來到這裏之前,他就已經被監控發現了,隻不過他是和那名女子一同進入監控視野的,在那一番刻意為之的操作下,他莫名其妙的行動尚未引起監視者的注意,也許那監控前的人當真以為他迷路了吧。
他開始等待尼摩的信號。
與此同時,賭場內。
尼摩毫無懸念地以一次將軍贏下了第四輪遊戲,但他不打算將這毫無意義的賭局繼續下去了:在看出青鳥的作弊手法後,他明白,這兩輪勝利都是對方故意為之。雖然遊戲此時以二比二達成平局,尼摩實際上毫無勝算。
青鳥的作弊手法很簡單:他知道尼摩手牌的內容。並非這副牌被做了手腳,而是那二層的人群中有人能設法看清尼摩的牌,並用意誌將其傳達給青鳥;如若不然,就隻能是青鳥身旁的某人暗中提醒著他,要麼是萊克汗,要麼是那女子,非此即彼。
這絕非猜測,而是尼摩的賭徒本質在發揮作用:身為賭徒領主,他絕不可能漏看對方作弊的動作;即便作弊方法天衣無縫,他也會嗅到那種獨特的狡猾氣味,繼而將那阻隔在玩家與欺詐之間的障壁捅穿。
於是,在那夾克女返回座位後,他毅然扔下了牌。
莫爾抄起傘,雖然是裝飾品,但劈開那可有可無的膠質門栓倒也足夠了;他一腳踹開了門,門後是一個舞廳,舞動的彩燈下,黑色長發垂到腰部、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那音樂的巨響中自在地跳舞。
這音樂是尼摩始料未及的,但莫爾才不顧那些,他認為自己隻要照著尼摩的話做,就不會有錯!
“先生,請聽我說。”他拍拍那人的肩,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