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寂仍在透過落地窗看向底下的那道身影,開口對身後的檀棋道:“如果不是去過瑤池雪山背後的非天殿,那人又怎麼會知道,我就是非天?”
檀棋一聽,便明白過來,“所以這個人一定是非天殿裏那幾個家夥之中,哪一個人的親信。”
縱然瑤池雪山傾塌,但上麵的氣流群也仍未消失,凡人根本發現不了雪山背麵的世界,更無法得知那座修羅神像的模樣。
畢竟尋常精怪家裏所供的修羅神像,都是五官模糊的。
“這件事我去做,先生放心,我一定將這個人揪出來。”檀棋當即低頭應了一聲,隨即轉身便走了出去。
而李聞寂透過玻璃窗,看見底下的院子裏多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
那是這間別墅主人的兒子,最近常是他上來送食材或其它東西,他本沒什麼特別,但這兩天卻總和薑照一在一處說話。
薑照一不願同他說話,但這會兒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說了什麼,她竟然還笑了一下。
年輕人將東西放下就走了,但走到木橋上還回頭朝她招了招手。
秋日的陽光落在李聞寂的側臉,他的神情仍然平淡。
“林先生過生日,他邀請我們去他家吃晚飯,你要去嗎?”薑照一上了樓,出現在他的門口。
她看起來有點別扭,像是正賭氣的小孩不得不同他說第一句話。
李聞寂搖頭。
但見她轉身要走,他便又開口,“你可以不去嗎?”
薑照一腳步一頓,
不由回頭看向他,卻仍梗著脖子,叛逆極了,“不可以。”
李聞寂一怔,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她又轉過身走到他的麵前來,用一雙眼睛望著他,“你為什麼不想我去?”
她別扭又可愛的樣子落在他眼裏,令他忍不住想伸手摸她的腦袋,卻又被她躲開。
“那小道士和青蛙叔叔呢?你也不想他們去嗎?”
“他們去不去,是他們的自由。”
“那我的自由呢?”
薑照一定定地看著他半晌,“你不管他們,卻要管我,李聞寂,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她忽然往前兩步,離他這樣近。
李聞寂眼睫微垂,目光幾乎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
光線明亮的房間裏,她抓著他的手腕,學著他的那份平靜,“李聞寂,如果我像你希望的那樣放棄你,那你又希望我在你死後,該過上什麼樣的生活?”
“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凡人,是不是就應該和另一個凡人結婚,和他做夫妻,給他生小孩,這樣才不算虛度我在你眼裏,這微不足道的一生?”
她問,“李聞寂,你希望我這樣嗎?去做別人的妻子,做別人孩子的母親,或者,最好愛上他,忘了你?”
她輕緩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他的腦海裏似乎已經有了她這番假設裏的種種畫麵,她口中的“別人”變成了剛剛在窗外看見的那個姓林的年輕人的臉,而她牽起那個人的手,走入了另一段人生。
指節無意識地屈起,他下頜繃緊。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或是見他久久不說話,薑照一有些失望,還有些生氣,她的眼眶已經有點泛紅,“那不如現在,我們就寫一份離婚協議書,不如我在你死之前就讓你看著我……”
“薑照一。”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
隔了好一會兒,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擦過她的臉頰,又俯身抱她,“你不要總說這樣的話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