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堆積的雪在陽台的欄杆上還未化盡, 秋日清晨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在玻璃之上,一顆顆的水珠滑下,在光線裏閃爍著剔透清瑩的痕跡。
錦城晨間的電視新聞幾乎都在報道昨夜那場不合時宜, 卻來勢盛大的秋雪。
薑照一最先聽到客廳裏隱約傳來的電視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 厚重的窗簾被拉至兩側, 滿室明亮的光線刺得她一時視線有些不太清晰。
她下意識地伸手擋在眼前,
混沌的腦海裏卻有了些晦暗的畫麵。
她扯開他的衣擺,觸碰他肌理柔韌的腰腹,扣子一顆顆落地的聲音猶在耳側,月亮的華光是那麼淺淡的一層, 落在他的側臉和肩頭。
他俯身親吻她,卻比她還要生澀。
蒼白漂亮的指節勾開她的衣襟, 他的指腹冰涼, 輕柔地順著她的肩往上觸碰她的臉頰。
“為什麼要這樣?”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 有些淩亂,他好像個如紙純白的少年, 清冽的嗓音帶著些難言的迷惘。
而她伸手抱住他, 聽著他在耳側細微動人的喘息聲, 她極輕的聲音幾乎要被這夜風揉碎,“我想讓你從天上下來。”
不論是在地獄,還是在上界,他始終都在紅塵之外,高高在上, 不可褻瀆。
可她要讓他從天上下來,
淪落,沉溺。
這樣, 他也許才會知道,什麼叫做舍不得。
太多昏暗的畫麵在腦海一幀幀閃過,薑照一驟然收回手,迎著玻璃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看向身側。
沒有人。
她一下子坐起身來,匆忙套上衣服,赤著一雙腳下床時卻踩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她低頭,才發現是幾顆如貓眼石一般瑩潤的衣扣。
她腳趾瑟縮了一下,穿上拖鞋打開臥室的房門跑出去。
落地窗外的晨光照在客廳裏,電視裏在回放昨夜的秋雪,新聞主播的聲音仿佛就是房間裏唯一熱鬧的聲音。
餐桌上的素瓷碟裏盛放著精致的重陽糕,還有麻油生拌菜,晶瑩微透的蒸餃煎包。
他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兩隻瓷白的小碗。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寬鬆薄毛衣,領口稍微傾斜了些,露出來半邊鎖骨上方一點微紅的傷口。
與他冷白的肌膚對比,有種鮮明的視覺衝擊。
某些畫麵再度從她的腦海閃過,她的臉忽然燙紅。
那似乎是她咬的。
“去洗漱。”
李聞寂將兩隻小碗放到桌上,看向傻呆呆站在不遠處的她。
薑照一反應了幾秒,才遲遲地應了一聲,轉身走進洗手間。
她恍恍惚惚的,差點把洗麵奶當牙膏,洗漱完再出來,她便見他坐在餐桌前,垂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來,薑照一才發現擺在她麵前的那一小碗米飯裏竟還有顏色金黃的菊花瓣。
菊花的清香味道隨著熱氣氤氳繚繞襲來,她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一口飯,隨即又夾了一個蒸餃。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看他。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他做的飯了,她忽然想。
一頓早餐很快吃完,
薑照一原本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發呆,但聽到廚房裏的動靜,她又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就站在那兒,看著那個正在洗碗的年輕男人的背影。
他洗過碗,擦幹淨了手,走出廚房,她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看他倒來一杯熱水,放到桌上,也看他將儲物格裏的藥箱拿下來。
直到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坐到沙發上。
他動作極輕地褪開她手腕的紗布,那道傷口出乎意料地有些深,結了血痂,沒再流血。
他頓了一下,從藥箱裏拿了藥出來,當他垂著眼凝視她手腕的傷口,他濃密纖長的眼睫就令她有些移不開眼,她忽然聽見他說,“是打算一直不跟我說話?”
她還是不做聲。
他也沒再開口多說些什麼,沉默地替她換了藥,再重新替她纏好紗布,他提著藥箱站起來才要轉身,卻見她也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