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床我睡剛好,你等下沒事就回去休息吧,我來守著媽。”
許俊光聽了後,手指了指病床上的許母,說出一句讓許晨光完全沒有想到的話:“我來陪媽,我也是兒子……要盡本分。”
許晨光怎麼也想不到許俊光會主動站出來攬下這份辛苦,他早和哥哥沒怎麼交流了,潛意識裏已經把其當做另一個需要照顧的對象。
可今天許俊光卻說要盡為人子的本分。
這一刻讓許晨光眼眶有些紅了,想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拗不過這哥哥,便同意下來,說兩個人輪流照看,他又去護士站開了鋪折疊床,兩張床合起來,許俊光躺上去試了試,正剛剛好。
沒一會,許母止痛針效果過了,痛醒了過來,許晨光趕緊上去,許母看著懂事的二兒子回來了,開心過後,臉上便又焦急起來,忙問他不是很忙嗎,怎麼請假了?自己沒什麼大事,讓許晨光快回去工作,別讓領導有意見。
看著麵色蠟黃的母親,許晨光心裏一陣酸楚,他不好說自己已經被停職,隻能說自己還好,請了年休假,剛好回來陪陪老人。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許晨光和許俊光兩兄弟鞍前馬後的照料,把母親抱上抱下,這裏檢查那裏排隊的,還要替老人擦洗身子、端屎把尿,好不容易老人骨折引發的炎症消退,人也漸漸恢複,晚上不用止痛藥也能睡著了,精神一天天好起來,就是天天喊著出院,讓許晨光回去上班,逼著許晨光隻能每天耐著心思解釋,硬是等老人傷好了許多,才肯答應出院。
接下來怎麼照顧許母又成了一個難題。
老人最怕骨折摔傷,摔了就動彈不得,許晨光本想請個陪護,把母親送回養老院,但沉默少語許俊光居然拒絕了這個想法,說沒必要請陪護,外麵人總是不放心的,他反正沒事做,幹脆就把母親接回家,由他來照顧。
許晨光本想拒絕,但這些天觀察下來,哥哥比自己照顧的還好一些,胖大的身子動作卻十分輕柔細致,而且現在自己已經停職,接下來可能還要辭職去做律師,剛執業肯定沒什麼收入,現在家裏就靠自己一個人養家,再請個陪護確實不太負擔的起,想到這許晨光也隻能答應讓許俊光照顧母親。
出院這天,兩兄弟把母親接上車,回到,許晨光剛把車停在巷子口,巷口已經有好幾雙異樣的目光看過來,南瓷廠的舊家屬樓住的本都是以前南瓷廠裏的同事,各家的小孩都是看著長大的,左鄰右舍的都知根知底,許俊光這樣子後,一直有鄰居對他冷嘲熱諷的,兩兄弟原本都不理會,有次鬧得凶了,有社會混子晚上無事消遣,就拿石頭扔許家玻璃,久不出門的許俊光這下暴怒起來,拿菜刀衝下樓,嚇得那些混子屁滾尿流。
之後大家都怕了這孤僻的大白胖子,雖然還是眼神異樣,但也不再敢當麵對他說三道四。
而許晨光工作後回家少,後麵才從別人口裏知道這件事,他當時也沒多話,隻是黑著臉聽完,陰沉地說了一句“我哥做得對”。
其實,他一直是知道許俊光是這院子另一個種的“別人家的孩子”,但凡哪個家長覺得自己孩子不行,一想到許俊光,立刻覺得自己孩子又行了。
許俊光在這院子的一代人裏,一直是這麼一個墊底的存在,不知多少白眼、冷落。
這讓許晨光都一直為哥哥憤憤不平,性格也一度格外陰沉、執拗,執著地要考出去,幹好工作,為許家掙一點麵子。
但今天,許晨光看著哥哥輕手輕腳地抱起母親,小心翼翼地走在樓道裏,瘦小佝僂的母親此時在高大的許俊光懷裏,反而像個小小的孩子,他突然覺得眼皮有點紅,不知不覺中想起一句話——“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對父母來說,那個最沒出息的孩子可能才是此生專門來做你的孩子,報前世之恩的。
…………
在家又待了幾天,這段日子許晨光難得的沒去想任何工作上的事,關山那邊倒是來了幾個電話,他接都沒接,他現在什麼事都不想去考慮,隻考慮怎麼照顧好眼前人、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