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欣愣了一下,那小男孩想象著手上有一片紅旗,兩隻手做升旗的動作,小嘴還響亮的唱著國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前進,前進,前進進!”他認真地把整首國歌唱完,連快門都沒落下,車上的人看著都樂了,說這小孩好可愛,一邊笑一邊誇著孩子,母親也很高興,驕傲地看著寶寶,對他道:“小心點啊,小心。”
悅欣看著,起初沒什麼想法,一邊瞅著那可愛的小男孩一邊和眾人一樣笑著,可是時間久了,她想著她現在的孩子了,也許也是一個小男孩,也許也會長得很漂亮,也許也會用清脆的嗓聲叫著她:“媽媽!”悅欣想著,假如她有這麼一個孩子,那麼林立出去賺錢的日子,她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她有了一個伴,寶寶會陪著她,給她溫暖,悅欣的心情一下子變了,原本決定下來的心又不安起來,有如風中的勁草,在那裏左右搖擺著,拿不定主意。她不想去墮胎了,可她答應了老公——
她不安地看了林立一眼,林立卻在看著窗外,根本沒注意到那小孩。男人女人想問題的方法不一樣,就像一本暢銷書《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要溝通簡直就是冰蠶語熱,火鼠論寒。女人總是多變的,仿佛六月的天氣變化多端,總是會因為一件細小的事情改變想法。悅欣叫道:“林立,老公?”
林立才回過頭來,對她說道:“怎麼了?”悅欣朝那小男孩努了努嘴,對他笑道:“你看,那寶寶多可愛。”林立看過去,那小男孩已經升完了國旗,在媽媽的麵前笑著,炒豆子一樣的說話。
林立看過去就是一纏人的小孩,他說道:“看什麼?”悅欣繼續笑道:“看那小男孩,多可愛啊。”林立就呆了呆,心裏一驚,剛好那小男孩也瞅到了悅欣,悅欣長得好看,所以他便衝悅欣燦然一笑,悅欣就更加高興了,那孩子母親便對小男孩道:“快叫阿姨,漂亮阿姨。”那小男孩便脆脆地叫了一聲:“阿姨!”悅欣一顆心就徹底地軟化了,柔化了,棉花似的,糖似的。
她心意立馬轉變,她不肯去流產了,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非生下來不可!
等到車子在下一站口停下來,悅欣就不作一聲地拉著林立的手下來了,林立被她拉著下了車,對她道:“悅欣,怎麼了,這還沒到站呢。”悅欣深呼吸一口氣,對他說道:“老公,我改變主意了,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來,他現在一個多月了,他有生命了,我不能把他流掉!”她的語氣神情十分地堅決,一邊說話一邊把手護在肚子上,好像自家男人頃刻間成了陌生的壞人,她要誓死保衛她的孩子。
林立哭笑不得,對她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如果孩子要生下來,我們生活就全盤大亂了。”悅欣卻堅決說道:“林立,我不是小孩,我都知道,不就是晚幾年買房子,或者一輩子買不起房子嗎?沒關係,我不要房子了,我哪怕一輩子要租房子,我也要把他生下來,林立,我太可憐了,你不在我身邊,我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我想要一個孩子!”
她一壁車軲轆話不停地說著,表明自己堅定的態度。
林立就不做聲了,好半天他才對悅欣說道:“老婆,你不懂事啊。我們現在能力不夠,物質條件不行,我們生下他,現在卻不能給他好的生活,他以後長大懂事,會怪我們的。”
悅欣指著那大副廣告牌下找工的民工,他們擠成一堆,或蹲或站,有的吸著劣質的紙煙,有的在打紙牌,隨身帶著的破爛自行車上積滿黃色的塵土,衣服和臉上也髒得分不清顏色,就像白居易的《賣炭翁》“兩鬢蒼蒼十指黑”。他們在那裏等活幹,裏麵有男有女,女的帶著小孩——民工的孩子,悅欣堅決說道:“他們民工苦嗎?苦吧。他們都敢生,我想我初悅欣就是再沒本事,也比他們強吧,他們都敢,我為什麼不敢,你不要說了,哪怕你和我離婚,不要我了,我也要獨自一個人把他生下來!”她說完,就堅決地轉過身往回走,步子十分地迅速果斷,林立就呆了,最後歎口氣,隻能追上去。
悅欣臨時改變主意,非生孩子不可,林立對未來的生活也隻能重新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