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仁往事(2 / 3)

終於等到他向我邁出第一步,第二步,然後漸漸走進。把小手試探的放進我伸出的掌心裏。我微微的笑,以眼神給予嘉許。他的眼睛流轉光華,又亮了,霧蒙蒙的看過來。

朱蒂斯在旁邊吃驚道:“你說了什麼?威廉那樣喜歡。我從未看過他如此高興。”她走過來,也蹲下身子,打量了下海維,伸手觸摸他的眼睛,對我道:“看見沒?雖然還是沒有開口,但他多高興啊。像是咒語一樣。”

我知道在西方,十九世紀初,他們總把東方人和柬埔寨人混淆。我淡淡道:“沒什麼,我隻是在表達我的善意,對於孩子,不論你說什麼隻要表現了充分的善意,他就會親近你的。”

“是嗎?”她懷疑道:“應該不會吧,我第一次見到這孩子他滿身戒備,我足足花了兩年才讓他這樣和我親.”突然發現說了什麼,頓住了,抬頭看我,見我沒有驚訝,她伸手撫摸海維的頭頂,幽幽一歎,語帶憐惜,“威廉,不是我的孩子。”

我心裏一震,猜不到她說話的用意。

她對我微微一笑,有一些傷感,“為何會和你講這些,我自己都不明白。不知你是否相信,我看到你時,覺得出奇親切,就像在看另一個自己。”她觸摸上我的眼睛,喃喃道:“明明沒有一點相同,明明我當時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為何這裏我卻能看出你的悲哀。”我心裏大震,吐不出要說的話。

她幽幽自嘲:“也許我能明白。”

海維低頭縮在我的臂彎中安靜的一語不發。她輕聲道:“你認識他,對嗎?”

我沒有回答。她又輕聲說了一遍,沒有疑問的肯定句。

“你是認識埃德蒙的。”

我撫摸著懷中孩子的臉,不知該對這個問題做出何種回答。認識他嗎?我也許並不認識她所知道的埃德蒙,但我認識這個男人。我想她昨天也許真的是第一次見我。那我是否該揪住她的衣領,向這個小偷索討我的一切?可是,這些難堪為何要讓我們女人來承受,女人的難堪源於男人的錯。

見我仍然沒有回答,她望著玫瑰花,陷入自己的回憶,“我第一次遇見埃德蒙是在倫敦。當時他也隻有十五歲,是謝菲爾德老伯爵第三個孫子。作為貴族,他的叔叔和兩個堂兄我都在宴會時經常得見。而老伯爵這個突然冒出的小孫子,我之前從未見過。那時他那麼年輕,卻比我見過的所有貴族更冷漠,他冷冷的站在角落,衣著不似貴族的寒酸,卻比真正的貴族更拒人千裏。”

她一笑,“你不可否認他很迷人。盡管不曾見過,但依然有人向他邀舞,他都一一冷淡的拒絕。因為他不會跳舞。一個貴族不會跳舞,連法文也說的很蹩腳,他站在那裏與我們格格不入,麵對種種難堪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我當時就想這個男孩子有著極強的自尊心。”

她在說,我在聽。那是我不知道的智仁,也是我不知道的往事。他告訴過我他與祖父是十五歲時相見的。當時我十一歲,還沒有真正見過他。

“然後他又消失了多年,後來我再一次見到他時,他舞步已經嫻熟到最挑剔的貴族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無論法文還是英文都說得比任何人都流利。他英俊、優雅,我想任何女人見到都會喜歡上他。但當時他並沒有.”

她的眼裏露出疑惑,“他總是來去匆匆,老伯爵告訴我他不喜歡住在英國。後來聽說他參加了戰爭,和我哥哥一樣。老伯爵的兒孫除了他都死在戰場,理所當然他是唯一的繼承人,可他依然不願意回國。”

她露出笑容,“可是他最終還是回來了。”她看著我懷裏的海維,怔怔道:“我知道這是他的孩子,也知道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她看著我,緩慢說道:“不過,你應該明白,他最終還是回到了英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