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文蒼(2 / 2)

劉文蒼也不介意的擺擺手,“妹妹上次見我的時候也許太過悲痛,沒太在意吧。”

我恍然,他說的也許是父親葬禮那一次。當時來的人太多,而我又過於傷心,很多人隻是點頭鞠躬,互道一聲,我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哪裏還能記得他。

他徑直坐在沙發上,伯父向他丟個眼色過去,劉文蒼在下首坐定,一隻手又摸上我的手,笑吟吟對我道,“看來這還是妹妹第一次見我嗬。”

我已經十八歲,早已不是懵懂無知的垂髻少女,劉文蒼這赤裸裸的眼神讓我心頭一驚,一股無名之火嗖嗖直冒,我如今孑然一身,再說心中早有心係之人,最看不得這種目中無人輕浮的二世祖,他就是皮囊再好,再有本事,也立時被我否決了。

那狼似眼睛讓我不由的別開臉,不經意掃了一下在場其他人的神色。伯父眉頭輕蹙,伯母笑容已經有些僵硬,姨娘更是一臉擔心。

這時剛巧下人通知開飯,正好解了我的窘境。

飯席間,排輩關係,我對麵坐的是劉文蒼,他一直盯著我看,放肆的目光不放過我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如此失禮莽撞,我無奈之下索性把話挑明,“堂兄這樣看著靜姝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堂兄不必為難大可以直說無妨。”

捕捉到他眸中一道興致盎然的光芒,我心頭一緊,仍然笑道,“堂兄和我也算是兄妹血緣,有什麼話不必有顧慮,直說就好。”

劉文蒼放下碗筷,“聽說妹妹還未許親。”

我摸不清他的用意,搖首道,“堂兄事忙可能記錯了,靜姝已經有未婚夫,在南京的時候我已告知伯父。”

他似笑非笑道,“哦?我倒是不曾聽父親提起。”轉頭問伯父道,“父親,是誰家的小子有這等福氣?”

伯父見狀眉頭皺得更深了,淡掃我一眼,“這事沒與你說過,其實為父也不大清楚,聽靜姝丫頭說好像是姓羅。”

“姓羅?”他好像來了興趣,“不知在哪裏高就?”

伯父淡淡道,“還在軍校,說是下個月就畢業。看來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如今國難當頭也知道要做些大丈夫該做的事。”

我想起和智仁的約定,便和伯父提起我們的婚事,卻被劉文蒼打斷,他興趣盎然的問我,“堂妹你們是自由戀愛?”

如此唐突的話讓人頓生惱意,我呆了呆,胸膛一挺,冷冷道,“這與堂兄無關吧。”

他目光盯在我眸底,“古來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如今講究婚姻自主,可是無論古今中外,這事哪裏能憑誰的一麵之詞作數。長兄為父,如今叔父不在了,我想妹妹的婚事還是應該由父親大人做主。”

我氣的渾身發抖,“堂兄說的話,靜姝不敢苟同,如今主張民主民權,女子與男子享有相同的地位,再者婚姻自主,舊時封建思想早應該摒除,就連如今政府的國父國母也是自主婚姻,靜姝為何不行?”

劉文蒼擺手道,“別緊張,我又沒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隻不過現在國難當頭,有句話說得好,‘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何況我也是為靜姝著想,那姓羅的小子就算畢業了,小小一個參將如何配得上我劉家的小姐?”

我冷冷一哼,“靜姝雖是女子也知道國難,‘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照堂兄這麼說,一天戰亂不止就一天不能男婚女嫁了嗎?還是說男子一旦成家就會被女子畔住腳步,不去報國了麼?我相信熱血男兒隻會為他的妻兒更用心盡力的保家衛國。而我更不相信一個小小日本真就能吞下偌大的中國!”

伯父聽聞倒是點頭稱許我,“靜姝說的沒錯,日本野心雖大,但畢竟國小,長線作戰消耗糧草金錢,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小小一個日本怎能吞下偌大的中國!”

劉文蒼眼珠一轉,拊掌笑道,“是我不好,說的倒惹惱了妹妹。妹妹剛來陪都,想是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吧?今日為迎新年,我與幾個熟識的將官們在白宮舞廳定了場子,就讓我帶妹妹去見識一下,當是賠罪好了。”

伯父皺皺眉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姨娘欲言又止,最後被伯母拉到內廳閑聊去,隻有遞給我一個好好照顧自己的眼神。

這種情況讓我覺得在看一場鬧劇,好笑又可悲。如今兵荒馬亂,日本人到處燒殺搶掠,我這堂兄還有心思搞這些名堂?

我看著他,第一眼的讚歎早已消失無蹤。

難道在陪都的這些國民黨高官們都是這般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醉生夢死?

如此下去中國能不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