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女其姝(2 / 2)

“大老爺和夫人的關係真好,大老爺真的很疼愛夫人。”

我塞著紅豆餅,倉促點頭道:“母親好,父親當然疼她。”

奶娘也微微歎道:“是呀,夫人是我見過最溫柔善良的貴婦人。”

我撇撇嘴,哼道:“當然。我母親還最漂亮!”

奶娘摸著我的頭發,笑道:“我們小姐以後也會長成像夫人一樣美麗善良的女子。”

當時還是國民政府時期。父親是個家底殷實的商人,母親是湖北一個大地主家的小姐,據說家裏有萬頃良田。兩家世代交好。他們從成親到相愛都順利成章。

母親保持著舊時女子的溫順和賢惠,她也念過學堂,又同時具有新時代女子的高雅和涵養。所以,父親愛她十幾年不變並不奇怪。

兒時,我崇拜我的母親。

母親喝茶時的姿態,走路時的步幅我都會用心模仿。更甚者,父親給母親在洋行訂購的化妝品我都偷偷用來塗抹。但小孩子家哪懂得怎麼化妝,所以,時常惹得哥哥在旁捧腹大笑,指著我鬼畫一樣的臉不斷念道:“東施效顰,東施效顰。”

我那時並不懂什麼是東施效顰,但自然也明白不是什麼好話,時常委屈的掉淚。母親抱起我哄道:“乖孩子,不哭不哭,哥哥亂說話,等會兒父親回來,我讓他給你討公道。”

我在母親的懷裏捂著眼睛在指縫偷看,果然見哥哥的臉頓時就垮了。不滿道:“母親,你有妹妹就不疼兒子了。”

母親嬌斥:“妹妹還小,你都多大了,就不知道讓著她點?怎麼總欺負她?”

哥哥怪叫一聲:“我欺負她?大家都寵著她,我能欺負的起來?”

乘母親不注意,我就朝他偷偷扮個鬼臉,哥哥更是氣急,眼見母親瞪著他,也隻有搔搔腦袋嘟囔:“怎麼就不是弟弟。”

我想他隻有這時才會想起弟弟的遺憾。

哥哥最大的夢想就是從軍,最崇拜的人就是當時的代總統孫中山先生。每次下學堂回來三句不離孫總統,五句不離黨國革命,還信誓旦旦的說將來一定要去參軍,報效黨國。

我不以為然的撇嘴:“父親才不會讓你去。”

哥哥頓時就如泄氣的皮球,癟了。他最怕的人就是我父親,而父親最討厭的就是軍閥和戰爭。當然那時還是孩子的我,並不知道風雨飄搖的中國局勢是多麼危險。

母親是新時代女子,對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舊時思想嗤之以鼻,總是念著要送我上學堂。父親寵我,並不願意讓我離家,他總認為我還小,又是女兒家,終歸還是呆在家裏好。母親無奈,隻有在家裏請師傅教我,後來,她發現這些師傅多是舊時八股的老秀才,便不願我跟著再學,於是幹脆親自教導,直至到我十三歲,念彙文女子中學。

母親是我的啟蒙老師。幼時的時光多數是和母親一起度過。她是一個十分溫柔的女子,從來沒有打罵過我們,更不相信什麼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老話。

父親就不同,但也隻限於哥哥,對此哥哥十分不滿,經常拉著智仁訴苦,末了還憤憤地說:“老爹有什麼好,心眼都偏成這樣。”

我在旁急得跳腳,連連遞眼色。那笨蛋什麼也沒看到,還自顧自的說:“哎,這樣有爹還不如沒爹。”

我憋紅了臉,連忙打斷:“哥哥亂說什麼呢!”

哥哥這才回過神,尷尬的看著智仁,搓著手呐呐道:“看我,這是哪壺不該提哪壺!真是,咳!你別放在心上。”

我狠狠踩了他一腳,跑到智仁麵前,望著他著急道:“智仁哥哥,別聽我哥哥亂說,他嘴巴壞,沒心眼,你別放在心上。”說罷瞪了眼苦笑的哥哥。

智仁揉著我的腦袋微笑:“靜姝說什麼呢。我還不知道你哥?這樣說話豈不見外了。”

智仁的手很暖,總讓我失神。

回過神時,就見哥哥拍著他的肩膀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們好兄弟,哪有那麼多顧慮。那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我狠狠瞪著他,提起裙子追著他打。

智仁就在一旁淺笑看著我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