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都在默念阿彌陀佛,希望洛君不要再死扛,接過水杯,順從地關上窗戶,這樣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但洛君偏偏在這時與眾不同,他神情漠然,揮手一推,將紙杯打翻在地,杯中液體傾濺了木森一身。
長久以來隱藏在心底的仇恨盡數爆發:
“我聽得懂人話,但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木森一時錯愕,踉蹌數步方站穩身形,怔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眾生緊繃的神經似乎離斷弦隻有毫末的距離。全場鴉雀無聲,就連呼吸都成為一種巨大的負擔。
兩人木然而立,相較於木森,洛君的情緒起伏更大,隱忍的淚雨停在眼眶,下不下全看自己。沉默了好一會兒,洛君癡傻地笑了笑,沁著無盡的苦澀。
“你們有完沒完,有種就幹架,沒種就坐下!”東陽見調解無效,不由得為了自己的臉麵惱羞成怒。
“這是你說的。”洛君的語調是說不出的詭異,就像坐在秋千上唱歌,忽高忽低。
洛君的手掌緊緊攥成拳,握了幾秒,又慢慢無力地鬆開。
突然,他火氣上湧,一巴掌呼在木森臉上。
木森生生吃住這一巴掌,以他的反應,即便生病也足以擋住洛君的偷襲,但他閃都沒閃,臉頰腫現五個清晰的掌印。
教室起初是極靜,馬上變得極吵。
洛君向圍觀的同學逐一瞪去,目光所到之處,每個人都選擇回避。
周圍同學似乎被他的氣勢嚇住,嘈雜的議論聲馬上小了下去。
能夠嚇退看熱鬧的人,洛君不由得感覺到一絲快慰。
木森極端平靜,隻留下一句話:
“這是我木森欠你的!”
“啪!”水杯摔地碎裂的聲音。
眾人回頭,是瑟瑟發抖的趙宇,她看清了那個巴掌和始作俑者。
對上她純潔的眸子,洛君愧然低頭,覺得自己就像一團爛泥,就算贏了對手又如何,靠近她,就像惡疾注入孩子般純潔的靈魂。
趙宇一語不發,隻是不停拭淚。
木森隻覺得疲憊,翻天覆地的疲憊,多一句話就站不住的疲憊。
“鈴鈴鈴!”
正在這時,白老師的聲音和鈴聲一同響起。
木森無力吵鬧,拖著病體,在同學和老師詫異的目光注視下,離開教室,一場風波暫時被壓製。
夕陽西下的湖麵最美。
撈水草的漁船晃悠悠從麵前駛過,在湖水中撥開一圈圈清亮泛光的細浪。他沒有泊岸的打算,而是向遠方靠近。
上高中前,洛君麵對這條河總有很多話可說,比如發泄,總有很多事可做,比如背書。可現在,他第一次來,這個環境讓他無言以對,任憑心事長毛發臭,也不願一股腦倒出曝曬,幽幽想起一句話,寂寞無語總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