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個字拖得格外悠長,彼時上古心高氣烈,哪受得了這等擠兌話,臉一黑,挽袖一甩就要出去,被月彌伸出一隻腳攔住:“上古,你今日若在大堂呆上一個時辰,我便帶你去個好地方,看出好戲,如何?”
許是月彌臉上的誘騙意味太過露骨,上古腳步遲疑了片刻,仍是不為所動:“我一個時辰的身價,難道就值一出戲,月彌,幾千年不見,你倒是越活越回頭了!”
“這出戲日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我可是瞧了幾千年了,你若瞧了,保管不膩味,也不會舍得再離開上古界,去那些個下界晃悠。”月彌伸出兩個指頭在上古麵前搖了搖,一臉真誠。
上古蹙眉,微微意動:“此話當真?”
“比老龍王在我這忍痛割愛的定海珍珠還真。”話音落定,月彌拉著上古朝正堂走去:“奏樂聲響,開席了,走吧。”
被忽悠的上古為著月彌的一句‘比珍珠還真’的實誠話,憋著氣著一身布衣在月華府對著一堂誠惶誠恐的上神,當了足足一個時辰的人麵石像。
此後三百年,她一直覺得這個交易是她出世以來最劃算的一個,但再往後數的六萬年,若她還記得這一日,定會希望……她從不曾在這一日回過上古界,入過月華府,見過那個人。
一個時辰後,月華府後山一處隱秘樓閣內,趴在橫欄一角的上古怒哼哼看著在一旁吃著碎嘴的月彌:“這是什麼鬼地方?”
“月華府啊!”
“戲台子呢?”
“哎,在那。”月彌伸出個小指頭,朝樓閣背麵指了指:“瞧見那處桃林沒?”
上古循著她的比劃,極艱難的扭了個弧度朝後看去,眯著眼道:“看什麼……”話到一半,卻是微微一怔。
桃淵林內桃花盛開,把裏麵的萬千風景遮得嚴嚴實實,但繁景之下卻有一角極隱秘的暴露在了閣樓回廊的視線內。
數裏桃林,木橋流水,石座之旁,一白衣青年側對著兩人,靜靜安坐。
清瘦的臉頰勾勒出溫潤的弧度,眼瞼深邃,薄唇輕抿,手上拿著一小截木頭慢慢雕刻,神情因專注恍惚有種別樣的攝人和魅惑,完全不同於那人往日的溫純清淡。
即便是素來對自己定力極有信心的上古,也怔忪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場麵著實有些靜謐美好,但若說能觀上千年,倒是言過其實了,上古轉頭,隱下心底的感慨,露出個疑惑的神情:“不就是白玦對著桃花和流水刻小人,這也算好戲?”頓了頓,她不滿道:“你明知他就藏在這裏,還隻犯著勁折騰我,月彌,白玦那廝對你許了什麼好處!”
月彌似是聽不見上古的低問,隻管小口品著果子酒,半響後才別有深意的朝上古看了一眼:“小上古,你這一走就是幾千年,上古界可是多了不少新規矩,你怕是還沒聽過吧。”
“什麼規矩?”
“桃淵林神力濃鬱,溪水有築基之效,在上古界可是個稀罕地,雖歸我所有,平時卻罕有人敢踏進,你以為我的麵子真這麼大,能唬住那些老家夥?”
“你是說……”上古看向白玦,抬了抬眉。
月彌點頭:“可不是,這地兒幾千年前被裏麵那位鳩占鵲巢,早就不是本神君的管轄地了,雖未言明,可滿上古界的神祗都知曉,誰若是不經允許進了桃淵林,便是和執掌上古界的真神白玦作對。”
“咦,還有這麼一個說法,我倒是不知道白玦立了這麼一條規矩。”上古笑道:“他緣何如此?”
“誰知道呢?”月彌起身,走向橫欄處,聲音悠悠:“我都說了會讓你看一出好戲,等會你自己瞧不就是了。”
月彌話音剛落定,窸窣的腳步聲遠遠自桃林中傳來,上古精神一振,藏好自己,抬眼朝林中看去。
一著水蔥色長裙的女神君出現在兩人視線裏,那女子略施粉黛,容顏娟麗,眉眼煥然,更帶了一抹不自覺的傲然清冷,按往日上古和月彌對上古界女神君的劃分,這來人倒是個優質的!
上古默默的朝月彌看了一眼,月彌會意,低聲道:“這是三千年前下界晉上來的梅神,你經常下界遊曆,想是沒見過,如今這位在上古界可是香饃饃,很多神君都心儀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