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樣,耗盡了本源之力,救下了所有人的上古,也隻有煙消雲散這一種結果。

六萬多年前,天啟根本不是為了煉化三界布下滅世陣法,而是借滅世陣法來提早引下混沌之劫,以三界的混沌之力來阻止這場遲早會降臨的劫難。

沒有人知道乾坤台上祖神曾經降下過禦旨,除了不小心替上古帶話給天啟的蕪浣。沒有人知道他背下了所有罵名,不惜耗盡千萬生靈的血脈,隻是為了讓真相被淹沒在毀滅的世界之中。

天啟是上古真神,執掌蒼生,他冷漠狷狂,肆意倨傲,可不代表他不珍惜他們耗費了萬年心血才創下的三界生靈。

上古是世間唯一擁有混沌之力的真神,隻有她才能阻止混沌之劫,滅仙、妖、人三界,是唯一的……能救上古的方法。

六萬年前,鳳染幾乎不能想象,當選擇了滅三界來救下上古的天啟,在下界知道上古以身殉世,挽救蒼生的那一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所以他才會闖回上古界,沒有心神顧及上古消逝後的上古界該如何存活下去,反而不顧一切的和不明真相的炙陽、白玦大戰,直到逼得他們將他封印在下界。

因為對他而言,是他提早引下的混沌之劫,毀了上古最後千年的歲月。

池邊碧波蕩漾,清風拂來,鳳染抬眼,看向天啟,初升的旭陽在他身上落下淡淡的餘影,頭微垂,眉宇緊皺,向來瑰麗魅惑的容顏仿似在頃刻間頹散下來,紫發輕輕落在肩上,卻了無生機。

她望著這樣的天啟,突然間,失了言語,不知如何寬慰。

華淨池旁,靜默無聲。

仿佛過了無比長久的歲月,又仿佛隻是天地初開劃過一道曙光的時間,天啟緩緩抬頭,看向鳳染,紫色的眸子依然深沉,卻又多了點點笑意和希冀。

“老掉牙的黃曆了,鳳染,你什麼時候也跟那些碎嘴的婦人一般歡喜說這些陳年舊事來。”

鳳染神色一僵,瞥了他一眼,懶得理他。撐吧,看你們這些老妖怪能咬著牙撐多久!

“無論當初如何,如今總歸萬事太平,有些事,你就當做從來都不知道好了。”

這是警告她……別讓她在上古麵前提起嗎?鳳染皺眉,見他神色認真堅持,點了點頭。

“時候也不早了,我替阿啟拿了那幾株無花果就回上古界了,等得了閑,你回上古界一趟吧,我看上古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念著你。”

天啟起身,朝宮內走去,行了幾步,卻又頓住,背對著鳳染,緩緩開口。

“鳳染,不要以為是上古欠了我,在六萬年前她以身殉世來救我的時候,早就不欠了。”

如今早已雨過天晴,當年孰是孰非,又有什麼關係呢,他還能等到上古歸來,守在她身邊,所有的過往,都不再重要。

輕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鳳染輕歎一聲,複雜的回望了一眼,回了天宮。

清池宮內,長闕迎了上來,天啟朝他點點頭,兩人行到了後山。

長闕將幾株無花果裝在乾坤袋裏,起身見天啟眺望後山內穀,笑道:“神君在清池宮住了百年,還沒有去過內穀吧。”

天啟點頭,道:“聽鳳染說過,那是後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長闕點頭,想起一事道:“神君是為了小神君才回來移植無花果的吧?”

天啟咳嗽了一聲,眼晃了晃,點頭。

“自從小神君去上古界後,他的寶貝我都收在了內穀,神君不妨一起帶了回去。”

想起兩年前阿啟在上古的高壓下將一眾寶貝留下來時的哀怨模樣,天啟點頭道:“反正也來了,能拿就拿回去。”說著便朝內穀飛去。

穀內不大,卻別有乾坤之境,綠意盛然,小橋盡頭,幾間小屋錯落有致,大片的蓮池在屋外環繞。

長闕指著中間的屋子道:“那是後池神君小時候住過的,左邊那間置放著阿啟小神君的寶貝。”

“想不到古君看著邋裏邋遢,倒是頗有雅趣之人。”天啟笑道。

長闕搖頭,神色訝異:“神君難道不知?這裏不是古君上神布置的。”

“不是古君,還能是誰,莫不成是鳳染那個大老粗?”天啟微微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