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曹恭等人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了,他們這些人能響應那人的號召,一來是有把柄被攥住,另外也是在巨大的利益跟前動搖了。但此時性命不保,所眷戀的一切都將成空,也顧不得許多了。
再說,衛章和鎮國公以及誠王爺紛紛趕來救駕的消息他們也聽見了,大勢已去,就算他們抵死不招,別人也會招的。那麼多人,絕不可能個個兒都是硬骨頭。
於是,也別等著活受罪了,趕緊的招吧!
紫宸殿裏幾個原本誓死效忠某人的家夥互相撕扯,把幕後之人全都扯了出來:怡蘭宮大太監,賢妃娘娘的貼身宮女,賢妃的娘家兄弟兵部侍郎陳淮同,謹王府護衛總領,謹王世子雲珅……
這些人每招供出一個人來,皇上的拳頭便攥緊幾分,等到後來,皇上直接暴起:“老四真是喪心病狂!賢妃這個惡婦死有餘辜!雲慎仁!朕與你不共戴天!”
一聲怒吼之後,皇上仰麵‘噗’的噴了一口濃黑的血,便往後倒去。
“皇上!”懷恩頓時魂飛魄散,忙張開手臂抱住了皇上的腰,但因他也年邁,終究支撐不住,和皇上一起倒在了地上。
紫宸殿裏頓時亂成一團。
太監們七手八腳的把皇上抬至榻上,懷恩又一疊聲的喊著:“姚大人!快救皇上!”
姚燕語蹙眉看了那邊跪成一溜兒的叛徒們,又覺得不放心,吩香薷道:“給他們用麻藥!”之後便轉身往龍榻跟前走去。
紫宸宮門口,對峙已經進行到白熱化。
素嬪的脖頸上夾著兩把刀,鋒利的刀刃不小心蹭到肌膚上便是一抹血痕。而此時,素嬪脖子上的血痕已經是一道疊著一道,乍然看去,整個脖子上都是血,雖然隻是蹭破點皮肉不至於斃命,但也足以觸目驚心。
那些沸反盈天的宮奴們已經散去了一部分,但大多數都被反水的護衛給堵住了去路,想撤也撤不回去,隻能給那些人做了擋箭牌。
黃鬆和他的手下已經殺紅了眼,宮門外橫七豎八的屍體已經疊了三四層,說屍積如山也不為過。現在還活著的人們都是踩在死去人的屍體上,很多人都站立不穩而不得不互相扶持。
“開門!否則就殺了這女人。”挾持著素嬪的幾個太監瘋狂的叫囂著:“一屍兩命,讓一個妃嬪和一個龍子陪我們去死,也算是值了!”
“你們不要做傻事!現在放開素嬪娘娘,我或許還可以求皇上留你們全屍!否則不僅你們要碎屍萬段,還要連累你們的九族滿門!”黃鬆的眼睛被汗水洗過,有些刺刺的痛,但他依然雙手端著弓弩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林素墨此時已經完全不知道害怕了,自從被忽然間挾持,到一步一步的走到紫宸宮門外,她的一顆心一步一步的沉淪,到現在已經不再有任何的奢望。甚至也不再有任何的感覺,麻木的手臂,脖頸上的黏膩都抵不過小腹隱隱的痛來的清晰。
孩子要保不住了!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努力把耳邊的喧囂吵鬧摒棄在心神之外,隻想要片刻的安寧。然而下一刻,腿間開始有黏黏的液體緩緩地流出,林素墨的一顆心像是被一隻大手使勁的攥著,痛的無法呼吸。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紛亂的火把,迷離的火光,和瘋狂的人們。忽然間覺得雙腿一軟,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哎——這女人不行了嘿!”駕著素嬪的一個太監猛然一驚,手上的刀趕緊的撤了回來。
他這一喊,另一邊的太監也趕緊的撤回刀片,生怕一不小心割破了素嬪的喉嚨——這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自己救命的法寶。能不能逼著皇上出來就看她的了。
黃鬆眼看著素嬪往一側倒去,頓時心驚,忙大喝一聲舉起弓弩,心想一旦確定素嬪斃命便立刻發射。一定要把這幾個死太監射成刺蝟!
然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天空中一聲清嘯,一群黑影從頭頂飛掠而過,宛如鷹隼,帶起剛烈的風,劃破雨後初晴的夜空。
殺紅了眼的眾人忍不住紛紛抬頭,尚未回神之際,便見兩隻墨色的鷹隼呼啦啦兜著風從天而降,一人一劍,直接削掉了劫持素嬪的那兩個太監的腦袋,其中一個手一伸,拎起素嬪的衣領便把人給提了起來,鹿皮戰靴在旁邊一個太監的腦門上一踹,黑色的鷹隼又飛了起來。
等這些嚇傻了的宮奴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幾百名黑色的戰神麵帶精鋼鷹紋麵具肩並肩立在了紫宸宮的宮牆之上。
衛章側眼看了一下拎著素嬪的唐蕭逸,低聲說道:“素嬪娘娘懷孕了,趕緊的把她送進紫宸殿去交給夫人。”
“呃……好。”唐蕭逸剛剛被迫出手把素嬪撈起來,這會兒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之前沒娶媳婦的時候也不覺得怎樣,怎麼現在娶了媳婦再碰別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別扭呢!怪不得將軍死活非要自己救人,他隻管殺人!真是……陰險啊!
想歸想,這種時候服從命令是第一位的。
唐將軍轉身要往下跳,衛章則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手裏拎著的是皇上的妃嬪,不是俘虜!”你跟拎個廢人似的,若是讓皇上看見了就算不要你的命也得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謝將軍提醒。”唐蕭逸黑著臉一抬手,把昏迷的素嬪打橫抱住方跳進了紫宸宮,然後飛奔進了正殿。行至大殿門口唐將軍多了個心眼兒,忙招呼兩個太監過來:“快!素嬪娘娘昏過去了,你們快來搭把手。”
殿裏的太監聽說素嬪娘娘救下來了,哪裏還敢怠慢,忙上前來抬著人往裏去。
此時,姚燕語已經把皇上從昏迷中救治過來,剛洗了手喝了半盞茶,穩了穩心神,便見唐蕭逸和兩個太監抬著一身血漬的素嬪匆匆的闖了進來。
“夫人!快救人!”唐蕭逸著急的喊道。
“放這邊!”姚燕語已經看見了素嬪裙子上大片的血漬,忙命香薷:“先給她服一粒紫草止血丸!”
“是。”香薷忙從藥箱裏找出丸藥塞進了素嬪的嘴裏。
素嬪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完全沒有知覺。
姚燕語取銀針直接刺她的血海。同時又吩咐香薷和烏梅:“把娘娘脖子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唐蕭逸一個武將實在不能旁觀後宮娘娘治病,於是趕緊的轉向皇上那邊,躬身跪拜,給皇上請罪:“臣等救駕來遲,還請皇上降罪。”
“外邊情況怎麼樣?衛章呢?”皇上身體虛弱,但也強掙紮著坐起來。
“沒有了娘娘為人質,那些人不足畏懼。將軍正在外邊指揮平叛,請皇上放寬心,這些禍亂宮奴不足畏懼。臣等定會護衛皇上的安全。”
皇上聽了這話,方長長的吐了口氣。點頭說道:“你且去吧,叫衛章進來見朕。”
“是。臣告退。”唐蕭逸就等這句話呢,言罷趕緊的磕了個頭,匆匆的退了出去。
衛章進來的時候,姚燕語素嬪已經蘇醒過來。皇上正坐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勸慰。
素嬪睜開眼看見皇上,頓時淚如雨下,嗚咽道:“嬪妾有罪,沒能保護好皇上的孩子……”
皇上低聲笑道:“你沒罪,姚院判說了,咱們的皇兒好著呢!”
“真的嗎?”素嬪的大眼睛裏滿是淚水,宛如水晶映著燭光搖搖欲碎。
“當然。”旁邊給姚燕語打下手的香薷轉頭朝著素嬪輕笑,“娘娘放心,有夫人在,您和孩子都會安然無恙的。”
“謝天謝地!謝皇上!謝姚恩師!”素嬪是從國醫館出來的,一直以來對姚燕語都稱呼‘恩師’。
皇上拿了自己明黃色的帕子給她拭淚,並勸道:“你太虛弱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