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懷恩進門後一臉的垂頭喪氣,姚燕語一點也不奇怪。被兒子和老婆算計的滋味皇上是嚐了又嚐,這簡直是雪上加霜,能高興才怪了。
“姚大人。”懷恩一張臉比黃連還苦,朝著姚燕語拱了拱手,“皇上拒絕診脈……哎!”
姚燕語忙安慰道:“公公別著急。我再等等,過一會兒皇上的氣消了就好了。”
“哎!你說這是什麼事兒呢!皇上的身子剛好些了……”懷恩說著,便開始抹眼淚。像他們這些宦官,隻有皇上好,他們才跟著威風八麵,若皇上有什麼閃失,首先倒黴的也是他們。
“公公說的也是。”姚燕語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想著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看來是賢妃要把一切都扛起來了。隻是不知道賀庸和提刑司的人能不能把師傅的死因查清楚。
“大人先在此稍後,奴才還得去萬歲爺身邊伺候。”懷恩一邊歎息,一邊抹了把眼淚。
姚燕語忙道:“公公請。公公也不要著急,等萬歲爺的氣消了就好了。”
“是啊!”懷恩自然不能多說,又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姚燕語便在偏殿裏一邊喝茶一邊慢慢地等。今天皇上氣得不輕,身體狀況肯定會很差,她可不能就這麼走了。
卻說雲琸從紫宸殿裏出來,頂著一頭一臉的血漬慢慢地往宮外走,行至會極門時便見一隊提刑司的人嘩啦啦從麵前跑過,像是沒看見他一般,徑自往裏去了。
他知道,這些人是奔著怡蘭宮去的,用不了一刻鍾,他的母妃就會被這些人帶去宮監,由提刑司和鎮撫司的人同時審訊。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雲琸仰天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張了張嘴巴,卻隻覺得喉嚨間割裂般的劇痛,發不出一絲聲音。
陰沉的天際忽然滑過一道閃電,把整個皇宮都照的慘白。接著便是一道滾雷,轟隆隆從頭頂上滑過,狂風四起,卷起無數沙塵樹葉肆虐的衝上了天空。
“哈哈哈……”雲琸終於笑出聲來,那聲音卻像是烏鴉過境,沙啞得比哭還難聽,“來吧!怒雷!閃電!都來吧……把這一切都粉碎……誰也別想活,誰也別想好好地活……”
雲琸一邊狂笑一邊嘶吼著衝出了會極門,他早年間從宮裏帶出去的隨身侍從忙取了油衣給他兜頭披上,並勸道:“殿下受了傷,萬不可再淋雨吹風,會得破傷風的!”
“無礙!死了也好……”雲琸猙獰的笑臉被又一個厲閃晃過,竟比惡鬼更可怕。
他的侍從不敢多說,又拿了一件油衣把人裹住,腰一彎,把人扛起來便急匆匆的走了。
侍從把雲琸從宮裏抗出來送進馬車裏,那輛墨色油壁大馬車便跟瘋了一樣在雨中疾馳,直奔四皇子府。
四皇子雲琸十九歲成婚後出宮分府獨居。當初他娶的是河務總督劉吉著嫡長女,現有一子一女。長子兩歲,小女兒隻有三個月。
進府後,眾人也不敢把四殿下往內宅送,隻一疊聲的命人去找太醫。
這幾日經常出入四皇子府的太醫是太醫院裏非常年輕的家夥,姓華,名西淩。
是的,這位小華佗通過太醫令的考試後進入太醫院便逆天的成長,不過區區兩個月的功夫,便已經是五品主簿了。
他能如此迅速的崛起,一來憑借的是高超的醫術,而來自然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
說起推波助瀾之人自然不是姚燕語。華西淩在太醫院裏是跟國醫館姚院判如仇家般的存在,所以才有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助他飛黃騰達。
四皇子府的人跑去太醫院找太醫,恰好華西淩在當值,便二話沒說背了藥箱來了四皇子府。
天空漆黑如墨染,閃電銀蛇般翻滾雲端,雷聲轟鳴震撼著大地,暴雨如注,傾瀉在四皇子府的層層重簷之上。
此時的雲琸已經陷入高熱昏迷之中,被砸傷了頭倒在其次,主要是傷口沒處理就吹了風淋了雨,再加上他內心無比的煎熬。如此內外交迫,便是如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華西淩的醫術自然不是吹的。他先給雲琸處理傷口,弄完之後又用銀針給他祛除濕邪之氣。之後又開了一劑發散的湯劑方子。一碗湯藥灌下去,雲琸沒多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便漸漸地醒了。
身為太醫,華西淩十分負責人的等雲琸醒後又給他診了脈,又施過一次針,且調過藥方,叮囑服侍的人何時再給殿下服藥,應該注意什麼事項等。
一一交代清楚之後,外邊的大雨也停了。華西淩背著藥箱起身告辭,府裏的管家客客氣氣的把人送了出去。
行至二門處,華西淩眼尖的看見一盞橘色的燈籠搖搖晃晃,照亮了那邊竹從旁的三尺之地。一輛馬車停那裏,車前一個清秀小廝把車簾一掀,一位清朗俊秀的年輕男子從車裏鑽了出來。送他出門的管家先是一愣,繼而催促華西淩:“有勞大人了,還請慢走。”
華西淩也做不經意的樣子拱手告辭,背著藥箱子大步流星的離去。
卻說四皇子府那邊,管家送走了華西淩方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對著那年輕人躬身行禮畢,壓低了聲音問:“世子爺怎麼親自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乃是謹王世子雲珅。
謹王乃先帝第五子,當今皇上行三,誠王爺行七。先帝有八子十一女,但活下來的不多。而且皇上繼位後也對那些兄弟們進行過一番徹查或者說清洗,到現在老哥兒幾個也就隻有皇上,謹王,和誠王三個了。
雲珅兩道俊眉擰成了麻花,焦慮而煩躁的說道:“我來看看老四,剛剛那人是太醫嗎?老四現在怎麼樣了?!”
“殿下已經無礙了。”管家不敢多說,但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他對謹王世子親自造訪很是不讚同。
顯然雲珅沒功夫理會他,直接大步進門去看雲琸。